赵承昭眼疾手快,一手撑住车壁,一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
“当心。”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边的碎发。
周颂宁下意识周颂宁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两人距离骤然拉近。
她怎么忽然感觉马车上有些闷热呢,脸上竟有些发热。
拂雪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惊醒,“喵”地一声炸开了毛,爪子紧紧勾住坐垫上的锦缎。
待马车重新平稳,周颂宁慌忙坐首身子,一边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袖,一边说道:“多谢!”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很快就到了行宫。
……
这几日,赵承昭去军营里练兵去了。
赵承昭不在,周颂宁一个人静观堂,十分自在。
楚王妃沈音常年礼佛,素来不喜旁人打扰,连晨昏定省都免了。楚王又忙于政务,鲜少在府中露面。
如此一来,她这个世子妃反倒落得清闲。
清晨睡到自然醒,不必急着梳妆;午后在庭院里煮茶赏花,随手翻几页话本子,再不必像从前那样,听到赵承昭的脚步声就慌忙把话本子藏到枕下。
算算日子,他明天就会回来了,真希望赵承昭可以多去几天。
这日她正倚在临窗的软榻上,手中拿着前几日六姐姐送过来的话本子。
拂雪懒洋洋地蜷缩着她脚边,时不时摇摇尾巴。
侍女春桃轻手轻脚地进来添茶,见她看得入神,忍不住抿嘴一笑:“世子妃这几日气色真好。”
周颂宁头也不抬地翻过一页:“去把前日买的蜜饯取来。”语气轻松得仿佛回到了未出阁时的日子。
春桃转身出去了。
周颂宁的目光重新落回话本上,只见那书页间正写到男女主人公花前月下、互诉衷肠的桥段。
字里行间缠绵悱恻的描写让她耳根发烫,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书页。
“这、这写得也太…”她小声嘀咕着,却忍不住继续往下看。
手指拂过发烫的脸颊,最终捂在眼睛上,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瞄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文字。
“喵呜!”
拂雪忽然从软榻上跳下来。
周颂宁没管,继续看着书。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她以为是春桃回来了,随口道:“把蜜饯放桌上就好。”
“什么蜜饯这么要紧?”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惊得周颂宁手一抖,她正好看到最露骨的那页,话本“啪”地掉在地上。
她慌忙去捡,却听见屋外春桃的声音:“世子!”
这一慌神间,她的手肘撞翻了案几上的茶盏。温热的茶水倾泻而出,在她鹅黄色的裙裾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慌什么?”赵承昭弯腰捡起话本,“娘子在看什么书?”
“还给我!”
周颂宁顾不得湿透的裙摆,伸手就要去抢。
拂雪趁机蹿上案几,打翻了盛蜜饯的瓷碟,晶莹的杏脯滚落一地。
屋子里乱作一团。
赵承昭盯着书封看了一会,“原来娘子在看《女戒》。”
他正要翻看,周颂宁见状,立马伸手,一把抢了回来。
周颂宁手中拿着书,背在身后,发髻上的珠钗还在晃动着。
赵承昭看着她慌乱地把书往身后藏,“娘子何时这般用功了?”
周颂宁耳根通红,强作镇定道:“我…在看女西书,我如今是世子妃自然要学会贤良淑德,谨慎持家。”
“耳朵怎么红了?”
“许是这屋子里有些燥热。”
“这都入秋了,天气渐凉。”
“是我今天衣裳穿多了。”
“那你为何又不让我看这书?”他反问道。
周颂宁立马解释:“这书中有我的批注,我见识短薄,不想让郎君看笑话。”
赵承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原来如此。”
周颂宁微微屈膝行礼,湿漉漉的裙摆贴在腿上,带着几分凉意:“妾衣裙沾湿,可否容我先行更衣?”
赵承昭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轻轻挥了挥手:“去吧。”
周颂宁如蒙大赦,抱着话本快步退出了正厅。一回到寝房,她立刻将话本塞进妆奁最底层的暗格,还特意上了把小铜锁。
指尖碰到锁扣时,她忽然想起书中那些露骨的描写,耳根又烧了起来。
还好书封做了伪装,赵承昭没看出来。
也幸亏她眼疾手快,他才没翻看。
“春桃,取那件藕荷色半臂褙子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一支珠钗不知何时歪了。
镜中的人面若桃花,哪里像是研读《女戒》的模样。
秋棠见状立马上前为周颂宁整理发髻。
换好衣裳后,周颂宁在门前深吸一口气,这才缓步回到正厅。
赵承昭正在窗边逗弄拂雪,修长的手指挠着猫儿的下巴,惹得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经过几日的相处,拂雪慢慢和赵承昭熟悉起来了,倒是极少会朝他伸爪子了。
“郎君怎么提前回来了?”
赵承昭头也不抬:“没有提前,先前说的就是今天回来。”
周颂宁蹙着眉头,难道是她记错了?
可是去军营那天,赵承昭分明说七日后回来,可这才第六天!
“郎君你是不是记错了?你分明说的是七天后回来。”
周颂宁说着,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赵承昭依旧低头抚着拂雪的背脊,唇角微扬:“许是娘子记错了。”
“可——”周颂宁正要反驳,忽然瞥见他眼中闪过的促狭,顿时恍然大悟。
这人故意逗她呢!他今天回来得太突然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郎君就是提前回来了。”
赵承昭这才抬眸,眼底盛着明晃晃的笑意:“怎么?不欢迎?”
“没有,只是有些惊喜。”
“我看是惊吓吧?”
“才不是!”周颂宁急忙打断,“是你回来得太突然,我还没做好准备。”
赵承昭点点头,又走向铜盆,洗了洗手。
周颂宁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他慢条斯理地拭干手上的水珠,随后转身走向案几。
“咔嗒”一声轻响,食盒掀开的瞬间,周颂宁不由向前倾了倾身子,看见食盒里整齐码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玫瑰酥、茯苓糕,还有她最爱的蜜渍杨梅。
他又打开了最后一层,浓郁的香气顿时盈满室内。只见食盒底层用油纸细细包裹着的,赫然是色泽金红的炙鸭。
鸭皮酥脆透亮,蜜色的油光在阳光下晶莹闪烁,还冒着丝丝热气。
“永和斋的挂炉炙鸭,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