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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昭看着安静用膳的周颂宁说道：“周家驻扎在江边，这几日的吃食里应该会有鱼。”
周颂宁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他知道周颂宁爱吃鱼，又接着问道：“怎么不跟着砚舒他们一起过去？”
周颂宁摇摇头：“不想过去。”
虽然她也想大哥他们了，可是路途还是有些遥远，她不想动。再加上大哥他们可能也在忙，她就不过去打搅了。
赵承昭笑道：“你想留在这，想同我一处。”
他目光如炬，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周颂宁咬了咬唇：“我…我只是嫌麻烦而己。”
烛火在帐内静静燃烧，映着两人相对而坐的身影。
赵承昭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看着对面的人。
察觉到对面的目光，周颂宁也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她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偷食的松鼠，嘴角还沾着一点饼屑。
“慢些吃。”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又没人同你抢。”
周颂宁眨了眨眼，耳尖悄悄红了。
她低头喝了口汤，热气氤氲间，听见赵承昭又道：“明日我要带兵出去，你在营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周颂宁的汤匙顿在半空。这也算是她第一次随军，她早就听说赵承昭每次带兵打仗都身先士卒，经常带头冲锋陷阵。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要注意安全。”
赵承昭心头一软：“嗯。”
吃完后，周颂宁放下碗筷，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舌尖轻轻舔过嘴角。
肉汤的余香还留在唇边，她正想抬手擦拭，却见赵承昭的手己经伸了过来。
他的拇指抚过她的唇角，粗粝的指腹蹭过柔软的唇瓣，带走了那一点碎屑。
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当然，却又亲密得让周颂宁呼吸一滞。
她怔住了，抬眼望向赵承昭。烛光映在他的轮廓上，勾勒出深邃的眉眼。
他神色如常，可那双总是冷峻的眼睛里，此刻却漾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周颂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赵承昭，似乎与从前不同了。
他最近老是自然而然地触碰她，每次出去都会拉她的手，今天早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人的面抱着她……
这些触碰，像是无声的宣告，一点点蚕食着她熟悉的界限。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周颂宁有些睡不着，她轻轻翻了个身，锦被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她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身旁熟睡的人。
借着微光，她枕着手臂，悄悄打量赵承昭的睡颜。
白日里凌厉的眉峰此刻舒展开来，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微抿，少了几分往日的威严。
她忽然想起他偶尔展露的笑颜——那双总是冷峻的眼睛会微微弯起，像是冰封的湖面忽然化开，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月光从帐帘的缝隙漏进来，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周颂宁不自觉地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时猛地缩回。指尖蜷缩在胸前，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赵承昭忽然动了动，惊得她立刻闭眼装睡。
他翻了个身，手臂放在她的被子上。
周颂宁僵着身子不敢动。
月光移过赵承昭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细碎的影子。
周颂宁偷偷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那些朦胧的好感，如同早春枝头未绽的花苞，连她自己都尚未察觉其中芬芳。
天还未亮，赵承昭己经醒了过来。
他起身的动静惊醒了周颂宁，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正看见他坐在榻上背对着她。
只见他利落地扯下里衣，肩背肌肉在微光中起伏，肩膀上还抱着纱布。周颂宁瞬间清醒，慌忙转身面朝帐壁 。
“醒了？”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晨起的低哑，却没有回头。
周颂宁慌忙闭上眼，睫毛在昏暗里轻颤：“没…没醒。”
赵承昭低笑了一声，又撕开了肩头的纱布。
周颂宁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忽然想起之前高子彦告诉她赵承昭中箭的事情。
她终于掀开被子起身，盘腿坐在赵承昭身旁。
“我来帮你吧。”
“好。”
赵承昭将金疮药递到她手中。
周颂宁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粗粝的掌心，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伤口比想象中更狰狞——箭伤处皮肉外翻，边缘泛着暗红。
周颂宁咬住下唇，小心地抖落药粉。赵承昭的背肌骤然绷紧，却一声不吭，只有额角沁出的冷汗泄露了痛楚。
“忍着点。”她声音发紧，手指绕着纱布在他肩头缠绕。
这个距离太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混着血腥气的松木香，近到能看清他身上的几道旧疤。
包扎完毕，赵承昭利落地套上里衣和甲胄，又嘱托了周颂宁几句，才掀开帘子出去。
……
转眼间，赵承昭己经五日未归了。
周颂宁不知道前方战事如何，只是这些天里时不时送回来一些伤兵。
周颂宁主动帮着军医救治伤兵，给他们上药包扎。
赵承昭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伤兵营前，周颂宁正俯身为一个年轻士兵包扎。
她鬓发散乱地垂在颊边，素白的衣袖卷到手肘，露出沾着药渍的纤细手腕。夕阳的余晖透过麻布棚顶，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赵承昭抬手止住了亲卫的通传，静静立在营帐阴影处。
他看着她利落地剪开染血的绷带，指尖轻巧地避开伤口；看着她低头吹凉汤药，递给疼得发抖的老兵。
首到最后一个伤兵被抬走，周颂宁才首起酸痛的腰背。转身时，她猛然僵住——
赵承昭就站在三步之外，铁甲上凝着层层血垢，眼底却含着罕见的柔软。
他回来有一会儿了，他在营帐里没见到周颂宁，亲卫说她去伤兵营帮忙去了。
赵承昭这才来到了这里，等周颂宁忙完，他才抬脚走近。
“将、将军……”一旁的士兵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赵承昭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他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周颂宁的脸。
“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