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口冷风肆虐,带着一股子陈年旧墙的土腥味儿。
周怀民脚步不快,时而停下来,等身后的田丹。
他考虑得比较简单,胡同里有一间房,是废品收购站老头儿的居所。
老头一个月只回家一天,房子空着。
把田丹绑在屋子里,他每天过来送饭一次。
只要他和姚盈盈订婚,哪怕田丹再折腾,也掀不起风浪了。
这一次,周怀民一点不心软,他绝不会允许再次失败!
“周怀民,你带我来这儿干啥?”
一股凉气首冲脑门,田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周怀民佯装镇定,回头看了田丹一眼:“不是要钱?跟我去朋友家取。”
田丹更怀疑了。
认识周怀民的时间不短,她从来没听说周怀民有什么朋友,除了乡下一个叫黄中华的知青。
不过,周怀民既然可以说服二流子给她设局,说明在省城还是有一条看不见的关系网。
“太晚了,不如改天。”
田丹仔细斟酌,明天就是元旦了。
等元旦过了,再要钱不是不可以。
把周怀民这种人逼急了,狗急跳墙。
眼看田丹转身,周怀民上前两步,伸手就去抓田丹的胳膊:“别废话,先进去再说!”
“我不进去!”
周怀民眼底闪烁着寒光,田丹瞬间感受到巨大恶意。
把她往胡同里拉,周怀民不安好心!
田丹彻底炸了毛,她猛地甩开周怀民的手,转身就要往大路上跑。
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站住!”
周怀民急了,几步冲上去,大手狠狠抓向田丹的后衣襟。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田丹慌不择路,脚下不知被哪块凸起的青石还是半埋的砖头狠狠一绊!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她整个人重心不稳,首挺挺地向前扑倒。
发生的太快,周怀民想要伸手去拉人,己经来不及了。
“噗”的一声闷响后,田丹的额头不偏不倚,重重地撞在了胡同口半截凸起的石墩子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周怀民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保持着抓取的姿势。
“田丹,你醒醒!”
反应过来后,周怀民上前一步,查看情况。
田丹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一时间,周怀民有些慌乱。
不确定田丹是不是为了讹钱,故意装的。
他打开手电筒,殷红的血,迅速从她额角狰狞的伤口涌出,染红了灰扑扑的地面。
“田丹?田丹!”
周怀民眼皮重重一跳,扑过去摇晃她的肩膀,再也无法维持淡定。
地上的人毫无反应,气息微弱。
完了!全完了!
周怀民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裳。
绑架未遂变成了人命官司?这要是传出去……
该怎么办?
今晚田丹来找他,田家人知不知道?
周怀民迅速地冷静下来,留下说不清楚,还不如趁着西周无人离开。
“哐当!”
一声铁门开启的沉重摩擦声,声音来自胡同最深处。
没想到有人出来,周怀民心下一紧,猛然抬起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走出来。
手电筒的强光射出,精准地落在倒地的田丹身上。
强光刺激得周怀民眯了眯眼,看清楚来人:“你是……”
眼前的男人眼熟,身形颀长,面容清俊。
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旧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
“怎么回事?”
楚晖走到近前,目光先落在田丹惨白的脸和额头的伤口上。
停留片刻,才缓缓转向面无人色的周怀民。
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周怀民心脏骤缩。
“不是我!不是我伤的!”
周怀民语无伦次地解释,手指胡乱地指着地上的石头,“是她!是她自己不小心绊倒的!”
没机会逃离现场,周怀民很懊恼,他到底慢了一步。
眼下,只有说服白大褂男人,求他帮帮忙。
最好,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楚晖没有理会周怀民,而是蹲下身。
伸出修长的手指,极其专业地探了探田丹的颈动脉,又轻轻翻看了一下她额头的伤口。
他的动作冷静得可怕。
做完这些,他才站起身。
重新看向周怀民,楚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但那绝不是笑意。
“不小心绊倒?”
楚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特有的温润。
但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进周怀民的耳朵里:“同志,你觉得……”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楚晖冷笑道:“等这位女同志醒过来,她会怎么跟公安局的同志说?说她自己在跟你拉扯的时候绊倒,然后那么巧合的把头撞在了石头上?”
周怀民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田丹真是自己碰的,但以二人现在的关系,田丹不会说明真相。
这种情况,周怀民怎么解释得清楚?
楚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现在,她的命在你手里。”
“你什么意思?”
周怀民揉揉眉心,看向楚晖,总感觉这个男人另有目的。
“流这么多血,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醒过来脑子还清不清楚,都很难说。”
楚晖神色淡然,冷漠地勾唇,“现在慌也没用。你的一辈子,眼看就要毁了。”
一句话,犹如一把刀,扎在周怀民的心口上。
如果摊上人命案,被姚家知道,肯定会迅速和他划清界限。
婚事,也不成了。
如果姚家狠心落井下石,说不定还要坐牢。
楚晖盯着周怀民阴晴不定的脸,很满意他的反应。
“不过……”
话锋一转,楚晖目光锐利如刀,“我可以帮你。”
周怀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有人会这么好心帮忙。
仅存的理智尚在,周怀民怀疑地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要钱还是……”
不谈妥条件,或许将陷入更大的漩涡。
“现在没有,以后,或许有。”
楚晖的目光越过周怀民,落在那扇刚被他打开的黑铁门上。
片刻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想活路,就按我说的做。现在,立刻,把她抱起来,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