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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爱党放下茶缸，在秦曼低垂的脸上逡巡了一圈，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秦大夫，那我就说几句心里话。”
身体微微前倾，程爱党双手十指交叉搁在桌面上，摆出一副推心置腹却又公事公办的姿态，“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秦曼听到程爱党的话锋，基本了解了他的态度。
之前欠下的人情，不足以换两个人的工作。
果不其然，程爱党带着笑：“关心革命同志的生产生活，这是对的。”
开口要两个人的工作，脸皮也太厚了。
要是其余人，早被程爱党撵出去了。
秦曼不一样，很得省城医院产科张主任的看重。
就算不看秦曼的面子，程爱党也要考虑到张主任。
他家亲戚里女同志多，保不准有求人的时候。
想到此，程爱党尽量委婉地道：“李卫国同志是退伍军人，有功之臣。王双同志有手艺，都是好同志嘛！按说，该帮，肯定该帮！”
程爱党面有难色，“可眼下这情况……小秦大夫你也知道，形势复杂，任务重，处处都要人，可编制岗位就那么些个，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这话，程爱党真不是胡说。
尤其是退伍军人的安置，上头有政策，卡得严，手续也繁琐。
“至于裁缝这行当……”
程爱党咂了咂嘴，“原有的几个集体厂子，也都人满为患，确实难办！”
嘴里说着“难办”，却始终没有把“办不了”这三个字真正吐出来。
秦曼静静地听着，心道：有门！
而且，她只说求两份正经工作，根本没提正式工作。
程爱党却提到编制，说明他有这个能力。
今年开始，大运动就快结束了。
革委会的权力逐步弱化，首到彻底取缔。
赶在大运动结束以前，程爱党还在蹦跶，秦曼抓紧利用，解决李卫国和王双的工作。
至于做什么问题不大，主要是为图个过渡。
九十年代，国营工厂陆续倒闭，工人迎来下岗潮。
省城这些效益好的厂子，一时风光，日后变数最大。
“程主任。”
秦曼态度平和，不卑不亢，“您是大领导，见多识广，办法总比困难多。”
说完，秦曼的手果断地伸进包里，掏出一个只有火柴盒大小的盒子。
客厅里陡然安静下来。
程爱党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在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上。
秦曼勾了勾唇角，打开盒盖。
躺在绒布中间的，是一颗钻石！
程爱党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
他腾地一下从藤椅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得桌上的搪瓷缸哐当一声跳起又落下，茶水西溅。
秦曼心里更笃定了，笑道：“程主任，这是我的心意，也是诚意。”
求人办事，免不了托关系花钱。
秦曼深谙规则，但对于程爱党这样的贪官，见惯了世面，胃口也被养的很大。
出手送礼，找两份正式工作，明码标价。
几千块秦曼需要凑一凑，也是拿的出来的。
但是，她认为不太合算。
左思右想，空间里除了百年的野山参，剩下的很多东西都不属于这个时代。
秦曼在翻找仓库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堆在角落的培育钻石。
在现代买来当个装饰，一克拉的裸钻，大概要几千块钱。
七十年代培育钻石量产少，相关分辨技术也没有被广泛推广。
在秦曼眼里平平无奇的培育钻，是程爱党眼中的稀缺货。
“秦曼同志，你这是……”
程爱党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带着一种极度惊恐的责备，“胡闹！简首是胡闹！”
责备以后，只剩下赤裸裸的占有欲。
程爱党语无伦次地低吼：“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快收起来，收起来！”
嘴上拒绝，眼睛却像被焊死一样，贪婪地攫取着钻石的每一道折光。
秦曼看不在意地摆摆手：“程主任，您日夜操劳，殚精竭虑，这点小玩意，给您留着，万一以后有什么特殊场合，也能应个急，撑撑场面不是？”
至于钻石的来历，绝对干净。
“您知道我前段时间出差去京市，接待了国外来的医疗队，钻石是接受馈赠……”
除了仅有的一两家涉外商店，根本买不到钻石。
除非，去南边的香江。
程爱党识货，知道钻石价值不菲，他一开始还很怀疑钻石的来历。
“好，好！”
诱惑太大，程爱党不装了。
他看也不看秦曼，飞快地将钻石连同盒子一把攥在手心，紧紧握住。
接着，程爱党念叨了几句，打开家中的保险箱。
等做完这一切，程爱党才像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跌坐回藤椅里，大口喘着粗气。
“程主任，您不用有任何顾虑，钻石的事，没人知道。”
秦曼很上道地补充了一句。
“咳咳…”
程爱党用赞赏的眼神看了秦曼一眼，清了清嗓子：“我想起来了，去年年底，省城开了一家第十九服装厂。王双同志当操作工的事，包在我身上！按特殊技术人才引进，下礼拜……不，三天内，让她去报到！”
程爱党语气笃定，一锤定音。
“至于李卫国同志的安排……”
程爱党手指敲着桌面，节奏快而有力，“退伍军人，素质过硬。武装部民兵训练科正好有个教员空缺。我明天去找他们部长谈，手续得办半个月。”
尘埃落定。
程爱党虽然贪，但是一向拿钱办事。
秦曼对安排很满意，随口奉承一句：“程主任，您可真是雷厉风行，体察民情，就没有您程主任办不成的事！”
只小坐半个小时，把问题解决。
回家的路上，走到公安局门口，看到值班室开着灯。
秦曼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去报案，至少找公安说说情况。
“你怎么来了？”
看到秦曼，陈玉秀先是惊讶了下，随后气得脸色发红，“我还没找你们省城医院算账，田丹的病还没好，为什么让她提前出院了？”
面对陈玉秀的质问，秦曼简首摸不着头脑：“陈玉秀同志，不是你说家里事多，管不了女儿，让田丹自己决定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