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家没见过这么大的官,这会听说知府也来了,都围成一圈,喊着青天大老爷。
原知府抬手,众人肃静后,由着王副将事情经过呈报了上去。
原知府一听田户赋税心中早已知道怎么回事,脸上不显,按照官家体恤礼,拨给了王副一家丧葬费,又让人回答了这边最大私产的田户是谁名谁。
王副,“回大人是萧观。
原知府听完眉头皱了皱,萧氏家族乃江左氏族,为何会在锦霄城外的农庄购下这么一大片田地,甚至比肩官府。
他原本只想看看是否是有冤案,没想碰见了一件大事。
稍移目光,刚好对上了容琢的眼睛。
原知府身形微怔,差点要上前行礼,见三殿下只穿着平常衣物,便按下心神,将事情处理完。
容琢观察许久,又让飞剑推他回了小院。
没过多久,原知府来了。
“臣参见三殿下。”
容琢,“免礼,让你过来是想问问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原知府一五一十的将最大田户萧观的情况禀报了上去,“此事怕是牵扯其他。微臣不敢妄下定论。”
容琢也知道他们这些人考取功名的艰辛都想明哲保身,“此事你去做,有我替你担着。”
原知府眼神闪动。
容琢,“你不用猜恻,此事你要是办妥了,加官右迁是跑不了的。你也不用将功劳推我身上。”
原知府惭愧,“殿下既然能看上微臣,是微臣的福分。具体怎么做殿下请讲。”
容琢,“你先查清楚萧观为谁做事,买这么大私产是为何。另外,你悄悄将萧观手中的私产买来一半,银钱从我这出。之后小圣农庄实现分田制,对上,你依然上交应该的赋税。”
“每人按照一亩田分摊,如果家里男人多的可以多承包一些,这些田分发下去后,一年内所有作物的收成都归农人自己,三年为一期限。农人每年只需上交一成赋税,但需要在官府有需要时,修建公事,期限为半个月。”
原知府这会更加心惊和佩服,“殿下是想改良田地税制。”
容琢,“是,这里将是试验点,江东为我管辖区域,这边买好私产后,江东也会同步实现分田制。与这不同的是,将由官府主动分田。”
原知府这会明白了此事要是成功他的一身就要被人谨记,他原本也出生乡间,高中后被妻子看中,岳父也伸手阻力,否则他成不了知府。
坐上这个位置,他才知为官的难,一边是抱负,一边是百姓生计。夹在中间的还有贵族世家的勾结。
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这些年他中庸做人,都快忘记心中的血性。
他收敛心神,敬然道,“殿下荣恩,生在皇家,却能低头看世人。臣惭愧,愿以此身为殿下做事。”
容琢也知他想通,便也不再多说,“过几再来一趟。”
原知府告退,行至门外就撞见了刚回来的银刃,此人一身劲装,一副风尘仆仆,百里加急的样子。
原知府多看了几眼,心中想着三殿下此番来这怕是有其他事,但也不好过问,跟着金佩走了出去。
银刃一回来就将段先生的信呈了上去,又将江左纨绔萧远的文章摊开。
容琢猜测不错,王建并未撒谎。
萧远用了他的文章顶替了他的名额。
段先生心中也写道,萧远乃二皇子妃表弟。
不日前段先生与左相通信,小圣农庄的试卷被人做了标记,后有人找人替写,将王建的试卷誊抄完改成了萧远。
容琢将信件烧毁,去年知贡举(主持科举的官)的手下定是被人收买,能在秋闱(考中就是举人)中偷换试卷,手段不一般。
“银刃,左相已经安排了人在江左接应,明前往江左一趟,查一下萧远中举后,与什么人来往。另外关注他与二皇子妃之间的近况,务必查出幕后主使,”
银刃虽劳累但也知此事事关重大,“是。”
楚似水看着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的银刃,知道容琢一时半会怕是处理不完,便拿着几本书看了起来。
旁边容副一家,这会已经搭起了白事,一群人吹吹打打唱着哀乐,气氛伤感了许多。
绿荷将洗好的水果切盘送了过来,“小姐,这乡下的哀乐也唱不了多久,暂且忍耐一番。”
楚似水摇头,“无妨,人有老去的一天。”
“乡间白事一般是几天。”
绿荷,“一般是三天,不过这会气候炎热,恐怕一天就抬上山了。”
楚似水想到乡下人家用不起冰块,这也是常理。“都是邻居,也算有缘,你等会送些白事钱过去。”
绿荷点头、见她兴致缺缺,也不再打扰,拿了钱便去了王家。
王副、王贵、王南一身白衣正在接待娘亲的娘家人,这会倒是没注意到绿荷。
王副身为长子,随着哀乐祭拜,又烧了些纸钱。
村里的男人、女人也都在帮忙,负责来往的王婆婆到看见了她,推了一下王副。
王副一下就认出了绿荷,那晚在驿站,也正是他们解围。这会又看见她来上礼,便实实在在的鞠了一躬。
“贵公子、夫人,是难得的好心人,等丧事办完,我再亲自登门拜谢。”
绿荷回了一礼,也并未多待。
第二日,楚似水还在睡梦中,便被一阵炮仗惊醒,昨晚容琢忙碌到了三更天,两人都还未说过话。迷迷糊糊间听着清朗的声音,“今日怕是出殡了。”
楚似水此时清醒过来说道,“我们也去送上一程吧,就在门口远远看着就行。”
容琢原本想着她可能会害怕,这会觉得也行。
两人叫了绿荷进来,换上一身素白的衣物,简单吃了几口早饭,打开了门。
乡下人家都比较重情义,今日个个一身素袄,跟随着扶灵的队伍送王氏上山。
白纸轩飞,飞鸟乱鸣,这是楚似水第一次在古代感受人的逝去,想着古往今来老百姓为的就是一口饭,自己如果不是侥幸嫁给了容琢,要是穿在普通农人身上,恐怕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万能的,身在这落后的时空,再怎么样都能成就一番。
如今她不再这么想,千年的封建礼教压在个人身上就是一辈子,如果没有为民请命,低头看百姓的人,那身为农人也是一生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