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
姜谚正在与老爷子坐于闲院中品茗,姜大人则是去了郡府,密查军械库。
“父亲,咱家瓷器坊和酒坊建在何处?”
“你也知道了?”姜长林先是神色一诧,随后又蹙起眉头问道:“什么酒坊?”
“呃!”
姜谚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狐疑,他本以为瓷坊和酒坊都是老爷子一手做起来的……难道家里的生意也是兄长亲力亲为?
“父亲,这几年家里没少往我那送瓷器和美酒,您都不知道?”
“不知。”姜长林摇了摇头,随后轻笑道:“没想到这小子对老夫还藏拙,听你说来,他还开了个酒坊?”
姜谚以为老爷子口中的‘小子’乃是姜肃,便笑着道:“兄长也并非有意隐瞒,不过……父亲,您是怎么从崔元手上收购兵刃甲胄的?”
“啊?”
姜长林神色一诧,随后轻笑道:“你爹和崔元向来没有交集,此话从何说起?”
“父亲,你莫要瞒我了,当年江南郡的税银,便是您劫的吧?”
“这些年虽然不知道您去了哪,干了些什么,但云安山那一带,是您的地盘吧?”
“你都知道了?”
姜长林也是面色一惊,他早就猜到自家老二一定是知道点什么,却是没想到,竟然连这等隐秘之事都知道了。
“从我掌权之后,便想着关照一下您的生意,便派人查了一下,可没想到……竟然没有查到丝毫蛛丝马迹。”
“那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我派人暗中跟着你,最终查到了云安山。”
姜谚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苦笑,当年他也以为老爷子是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可谁想到,他竟然做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
“父亲,咱家如今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可有儿子在京,迟早能够跻身大衍名门,您又何必……”姜谚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解。
姜长林沉默了,若是姜家没有背负血海深仇,有老二在京中照应,他倒是乐意做个太平盛世的富家老翁,可姜家是有根儿的。
“父亲,听儿子一句劝,咱收手吧!”
“儿子保证,您之前的所作所为,绝不会留下丝毫祸患。”
“等过两年,儿子斗倒了三大世家,咱们姜家便迁入京城,日后临儿出息,足以光耀我姜家门楣。”
姜谚不想老父亲在贼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苦口婆心的劝道。
姜长林却是微微摇头:“你爹的事儿你莫要管,也断然不会牵连到你。”
“父亲……”
姜谚还想再劝,姜长林首接挥手打断:“此事你莫要再提,更不要告诉学甫和临儿。”
“唉!”
看着自家儿子无奈一叹,姜长林首接转移话题:“这些年,崔元向我提供甲胄兵刃不下千套,你以此着手,足以拖崔家下水,可想要彻底覆灭崔家还差点意思……”
“不下千套……”姜谚一脸的震惊,呆呆的看着自家老父亲:“爹,千套甲胄,足以拉起一支兵马了,您只是劫个道,需要整出这么大的阵仗?”
刚开始,姜谚还觉得哪怕有一日父亲的贼寇身份暴露,自己能够为老爹兜住底儿,可他没想到,父亲的“生意”都做的这么大了?
他想干嘛?
“你以为这两年劫道容易啊?”姜长林看着一脸震惊的傻儿子:“上面有官府隔三差五的围剿,下面有一棒子弟兄要填饱肚子,还有同行抢生意,有对头争地盘……”
“呃……父亲,这个贼,咱不当不行是吧?”
“不行!”老爷子态度坚决的表态。
“什么贼?”姜临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谁要当贼?”
看到姜临的身影,姜长林和姜谚皆是神色一变,连忙笑眯眯的道:“没什么,我们爷俩再说这一段时间流窜在江南一带的匪患。”
“匪患?”
姜临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看向老爷子,一副好奇的问道:“爷爷,您常年走南闯北,有没有听过‘混天魔王’的名头?”
“自然听过。”老爷子的面色一脸平静,笑吟吟的道:“那可是天下盗贼的头目,怎么?”
“你也想学他老人家,入身匪道?”
“爷爷,您认识他吗?”姜临眨巴着眼睛,心中憋着坏笑。
“那等人物,岂是爷爷能接触的到的?”老爷子演的非常到位,从表情到语气堪称毫无破绽,姜谚却是发觉一丝不寻常。
为何总觉得父亲对这位“混天魔王”十分熟知的样子?
“可惜了……”姜临脸上露出一抹失望,轻叹一声。
“为何可惜?”这下轮到姜长林好奇了。
姜临微微摇头,轻声道:“这些年,七国匪患逐渐被混天魔王他老人家整合,天下盗匪,皆尊其为王,然经营数年,却至今没有成气候。”
“爷爷,你可知为何?”
“说来听听。”姜长林也是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神色。
“其一,这些年来,七国相互攻伐,加之天灾人祸,层层剥削致使底层百姓苦不堪言,可谓是官逼民反。”
“可匪患数量虽是众多,却皆为乌合之众,靠着打家劫户勉强维持,遇到商队则能饱上几日,如此则是限制了山寨的发展。”
“其二,对这些山匪而言,官府的威胁首当其冲,一旦遭遇官兵围剿,多半要被一举扫平,好不容易壮大的势力首接被一举击溃。”
“其三,虽然有混天魔王他老人家整合各方势力,却始终没有明确目标,甚至相互攻山劫寨,彼此削弱势力。”
“如此一来,就算是混天魔王被天下贼匪尊崇又有何意义呢?”
听到姜临的解释,姜长林也是面色一怔,连忙开口道:“孙儿说的不错,可若你是混天魔王,又能如何呢?”
“明确目标,化整为零,农村包围城市……”
“召开诉苦大会,痛斥七国朝廷之昏暗,官员之腐败,皇帝之无能,博取其共鸣,让其发自内心的向组织靠拢,为其竖立远大目标,也就是俗称的画大饼……”
“占据深山老林,把控各个商道,按货物比例向商队收取一定的过路费……”
“以广大农村为根基,大力发展边缘势力,甚至于打散山寨,让匪寇们回归田园,囤积粮草……”
“收买官员,寻找保护伞,换取武器军备……”
“整合势力,形成规模,偷袭小城池的军械库,粮仓……”
姜长林听着姜临的叙述,目光也是越来越亮,恨不得当场取来笔墨,将这条条框框全都记下来。
一旁的姜谚则是越听越心惊,到最后脸上己经露出一抹浓浓的忧虑:“咳咳,临儿,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
“书上教的……”
姜临想起前世钻研马列,回顾我党的艰苦历程时,他啃着笔帽彻夜苦读的艰苦岁月,没想到如今竟能派上用场。
“这……父亲,您不会准备让临儿继承您的……生意吧?”
“呵呵……”姜长林眯着眼睛笑了笑:“也不是不可以……”
“父亲,临儿的思想太危险了,您可不能将他引上歪路啊!”
“不会不会!”
“你们先聊着,老夫有点累了,回去歇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