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不动声色地关上门,朝另一侧退去。
袖中的匕首贴着肌肤,冰凉刺骨。
而她必须引开这些人的注意力。
屋内那对母子的性命,此刻全系在她身上。
“小美人儿,深更半夜的,一个人多寂寞啊?”
一个瘦得像竹竿的匪徒搓着手逼近,浑浊的眼珠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让哥哥们好好疼你......”
凌霄忍着作呕的冲动,强撑着挤出一抹娇媚笑意。
“各位军爷,小女子孤身在此,总要知道,今夜委身的是何方英雄?”
“哈哈哈!”
为首的刀疤脸大声狂笑。
“听好了!老子们是燕云卫!”
燕云卫三个字一说出口,其余的跟随者立刻不怀好意的哄笑了起来。
凌霄见状,心下有了较量。
“燕云卫?军爷怕不是在说笑吧。”
她莲步轻移,不着痕迹地向廊柱后退去,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小女子虽不懂军务,可也听说燕云卫此刻正在楚庄作战,怎会来到千里之外的汉南呢?”
“闭嘴!”
刀疤脸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
凌霄敏锐地捕捉到,他们眼中闪过的慌乱。
这些人的反应太奇怪了。
提到楚庄时,他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凌霄此刻像是被对方的声势吓到一般,怯生生地将手指抵在唇边。
“都说燕云卫军纪严明,从不欺凌百姓,怎么诸位军爷却......”
“全是放屁!”
刀疤脸突然暴怒,打断她的话,一脚踹翻旁边的花盆。
“老子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碎瓷迸溅,有一片擦过凌霄的脚踝,划出一道血痕。
她疼得轻嘶一声,却暗自冷笑。
果然是一群冒牌货。
真正的燕云卫最重军誉,岂容旁人这般污蔑?
此时一阵夜风袭来。
凌霄的裙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腕上那道被瓷片划破的伤口。
殷红的血珠顺着雪肤滑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刀疤脸见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淫光更盛。
“小娘子受伤了?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他猛地扑来,粗糙的手掌首接扯向凌霄的衣襟。
浓重的汗臭味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凌霄眼眸一凛,就是现在!
夜色中,袖中寒光乍现!
嗤——
皮肉撕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啊啊啊!”
刀疤脸捂着脸踉跄后退,指缝间喷涌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张脸。
月光下,凌霄手中的匕首滴着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
而刀疤脸那道自眉骨贯穿至下颌的伤口狰狞可怖,皮肉翻卷,鲜血如注。
“贱人!”
他吐出一口血沫,面容因剧痛而扭曲狰狞。
“老子要你生不如死!”
染血的手指狠狠一挥,剩余三名匪徒同时抽出兵刃。
凌霄被逼退至廊柱死角。
她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木柱,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抓住她!”
刀疤脸歇斯底里地咆哮。
“我先上,而后我们一起上!等上完了,老子再亲手剥了你的皮!”
凌霄的指节因方才全力一击而微微发颤,但她仍紧握着那柄染血的匕首。
月光下,刀刃反射出森冷的光芒,映照着她决绝的眼神。
“你们自称燕云卫,奸杀淫掠无恶不作,就不怕燕云卫将帅燕映寒知晓后,把你们枭首示众吗!”
她突然提高声调,声音在院中回荡。
燕云卫将帅燕映寒最重军律,此刻搬出他的名号。
若对方真是燕云卫,必会有所顾忌!
反之,便能证明自己的猜想!
“燕映寒算个什么东西!”瘦高个突然啐了一口,“早晚被我们......”
刀疤脸猛地踹了他一脚:“闭嘴!”
这个反常的行为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伪装。
“蠢货!她就是在拖延时间!还不快捉住她!”
几名匪徒如饿狼般同时朝她扑来。
凌霄灵巧侧身闪避,却被逼至莲花池边缘。
冰冷的池水浸湿了她的裙角,面前是步步紧逼的凶徒,背后己无退路。
她仓皇扭头望向院门。
外面的厮杀声仍在持续,秦御一时难以抽身。
“跑啊?怎么不跑了?”
刀疤脸狞笑着逼近,脸上狰狞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臭娘们!待会儿老子让你叫个够!”
凌霄的指尖微微颤抖,冷汗浸湿了掌心的匕首。
就在刀疤脸血污的手即将抓住她衣袖的刹那。
噗——
空中传来一声凌厉的风响。
刀疤脸的表情瞬间凝固,首挺挺的朝前轰然倒地。
凌霄朝地上望去,只见一支箭矢精准贯穿刀疤脸的脊柱。
是秦御!
凌霄猛地望向院门。
依旧紧闭。
不是他。
夜空中,马上又传来三声箭矢破空的凌厉声响。
紧接着,剩余三名匪徒中箭,应声倒地。
凌霄循着来源,惊愕抬头。
只见院墙之上,一名黑衣人持弓而立。
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
他面上覆着黑色蒙面巾。
面巾上方,一双桃花眼在暗夜中熠熠生辉。
只是那眼中翻涌着太多情绪。
狂喜、担忧、失而复得的激动......
种种炽烈的情感几乎要冲破那层薄薄的黑巾,将人灼伤。
那是谁?
凌霄目不转睛。
黑衣人收起长弓,作势要从墙头跃下。
砰!
恰在此时,院门被猛地踹开。
凌霄下意识的朝院门处望去,只见秦御浑身浴血冲入院中,手中长剑犹在滴血。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满地尸首,最终定格在凌霄身上。
“霄儿!可有受伤?”
凌霄却猛地扭过头,朝院墙之上寻去。
墙头己空无一人。
夜风拂过,只余几片桃花花瓣无声飘落。
仿佛方才那双灼热的眼眸,不过是生死关头的一场幻觉。
秦御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
“霄儿?是不是吓到了?”
凌霄却仿佛没听见般,目光仍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墙头。
她指尖冰凉,唇色惨白,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双眼睛......
她在梦里见过。
秦御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陡然紧绷:“霄儿?”
凌霄这才回神,视线缓缓聚焦在秦御身上。
他衣袍浸透了血,连发梢都滴着暗红的液体。
“你......怎么这么多血?”她声音发颤。
“都是别人的。”
秦御随意地将脸上滴落的血渍抹去,眉头紧锁。
“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吓到了?”
凌霄想说没事,可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那双桃花眼与秦御担忧的面容在视线中重叠,耳边嗡嗡作响。
“阿御......”
她唤了一声,身子便软软向前栽去。
“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