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醒来时,己是日上三竿。
她微微睁开眼,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刺得她有些恍惚。
锦被下的身子仍泛着酸软,她轻蹙眉头,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低唤道:“莞儿......”
守在帘外的莞儿闻声连忙进来。
“公主可算醒了,陛下临走时特意吩咐了,不许奴婢们吵您,说您昨夜累着了,得多歇歇”
凌霄闻言耳尖一红。
昨夜的荒唐画面顿时浮现在眼前。
起初是在床榻上,后来不知怎么,就到了书案旁,书卷毛笔散落一地。
最后又在梳妆镜前......
那个男人喝了酒之后,格外的有兴致,力道也比往常都要重些......
凌霄正出神,莞儿己手脚麻利地伺候她梳洗。
刚挽好发髻,外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夏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
“娘娘,陛下身边的李公公带着人来了,说是奉陛下旨意,给您送赏赐呢!”
凌霄一怔。
“快请李公公进来。”她道。
话音才落,李敬喜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那标志性的细长嗓音,此刻带着十足的笑意。
“奴才奉陛下口谕,特来给娘娘送赏赐!”
李敬喜手一挥,十几个宫人鱼贯而入。
宫人们个个手里捧着锦盒、漆盘。
琳琅满目,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
李敬喜满脸堆笑,深深作揖。
“娘娘昨夜伺候陛下辛苦,陛下心疼得紧。”
“今儿一早便吩咐内务局开了库房,挑了好些稀罕物件儿给您送来呢!”
他说着,身后的宫人立刻上前,将赏赐一一呈上。
“这是南海进贡的珍珠,颗颗圆润,陛下说衬娘娘的肤色最是相宜……”
“这匣子里的胭脂,是北狄使臣进献的,陛下说娘娘素日不喜浓妆,这颜色正合适……”
“这匹烟青云锦是江南今年新贡的,陛下特意嘱咐,让娘娘裁件新衣裳穿……”
李敬喜每说一样,脸上的笑意便深一分。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凌霄的神色。
见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并未露出特别欣喜的模样。
心里不由得暗暗嘀咕:这位柔美人倒是沉得住气,换作旁人,得了这样的恩宠,怕是早就喜形于色了。
凌霄轻轻颔首,唇角微扬,眼底却是一片沉静。
“有劳李公公了。”
李敬喜连忙摆手。
“娘娘折煞奴才了!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分!”
凌霄照例给李敬喜好些赏钱后,李敬喜又说了好些奉承话,这才带着人退下。
夏荷关上门,转身时脸上己掩不住羡慕神色。
“娘娘!陛下待您可真是上心,这么多赏赐,怕是连当初的媛夫人那儿都不曾有过!”
凌霄垂眸,指尖轻轻抚过那匹烟青云锦。
随后莞尔一笑。
“夏荷,你过来瞧瞧,这匹料子如何?”
夏荷快步走上前,将手放置在云锦上。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滑腻触感,心尖一动。
她笑道:“陛下的赏赐,自然是极好的。”
她的目光流转在云锦的粼粼光泽上,一时难以挪目。
这么好的料子,自己身为宫女,能摸一摸,感受一二,便是天大的恩赐了。
这时,凌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本宫赏你一匹,拿去做身新衣裳。”
夏荷指尖微微一颤。
随后像是被那云锦烫着了似的,慌忙收回手,低头跪了下来。
“娘娘,这.......这太贵重了。”
“奴婢身份低微,怎配用这样好的料子?”
“若是被人瞧见,怕是要说奴婢僭越......”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凌霄瞧着她这副模样,心底冷笑一声。
僭越?
前世僭越的事,你夏荷做的还少吗!
若是怕僭越,又怎会借献酒之名勾引秦御?
又怎会在自己的宫室,自己的床榻上与秦御一番云雨?
又怎会在抬了位份后,对降成采女的自己几次三番的凌辱挖苦!
想到这,凌霄眸中一片冷意。
她垂下眼睫,再抬眸时,己然换上一副笑颜。
凌霄伸手将夏荷扶起。
“傻丫头,本宫赏你的,谁敢说三道西?”
凌霄语气柔和。
“本宫初入秦宫,你就进了永乐宫。”
“在本宫身身边,做事妥帖,人又生的这么貌美,本宫早把你当自己人看待。”
“一匹料子罢了,值得你这样惶恐?”
夏荷耳尖发热,听着凌霄的话,心虚的低下了头。
支支吾吾却仍不敢应下。
“娘娘待奴婢这样好,奴婢心中感激,”
“可这云锦是陛下赏赐给娘娘的,奴婢若是用了,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凌霄轻轻打断她。
凌霄走上前,唇角含笑。
“陛下赏给本宫,便是本宫的东西,本宫想赏谁便赏谁。”
她顿了顿,语气更柔了几分。
“还是说......你觉得本宫赏你的东西,配不上你?”
夏荷闻言,吓得连连摇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
凌霄故意板起脸。
“难不成要本宫亲自给你量体裁衣,你才肯收?”
夏荷这次终于不再推拒。
她对着凌霄深深福了一礼。
“奴婢谢娘娘恩典。”
凌霄满意地点头。
她伸手抚了抚那匹云锦。
“这颜色衬你,回头给你裁一身新衣裳。”
“你穿着跟在本宫身边,也让旁人瞧瞧,本宫身边的人,是怎样的体面。”
夏荷心头一动,连忙跪下谢恩。
“娘娘待奴婢这样好,奴婢......奴婢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凌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意温柔。
只是这温柔并未达眼底。
凌霄看着夏荷一边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匹云锦,一边用指尖轻轻着细腻的纹路。
她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冷笑。
你不是想一飞冲天吗,那就给你这个机会。
只是要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夏荷抱着那匹烟青云锦,步履轻盈地走出殿门。
指尖仍忍不住轻轻抚过锦面上精致的纹路,唇角噙着掩不住的笑意。
刚拐过回廊,迎面便撞上了春桃。
她一眼瞧见夏荷怀里那匹流光溢彩的云锦,脚步顿时停住,眼神一冷。
“哟,这不是夏荷妹妹吗?”
春桃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怀里的云锦。
“这料子......瞧着像是陛下刚赏给娘娘的吧?怎么,你一个奴婢,也配碰这样的好东西?”
夏荷脚步一顿。
王后叫她事事听春桃的,以至于她平日里没少受春桃的桎梏。
可在永乐宫,明明她夏荷最得柔美人抬举。
春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此番夏荷也决定不再忍耐下去。
都是奴才,凭什么对她趾高气昂!
夏荷挺了挺脊背,抬眸看向春桃,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春桃姐姐,这是娘娘赏给我的。”
“赏给你?”
春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就凭你?莫不是偷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