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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的坤元殿。
萧端仪才剪了一捧开的正旺的山茶花。
她倚在窗前，指尖拨弄着其中还带着露珠的一朵，若有所思。
“王后娘娘。”
月城手轻脚地进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永乐宫那边传来消息了。”
萧端仪眼皮都没抬一下。
“说。”
“昨夜陛下在清荷殿大发雷霆，不到三更就出来了。”
月城走上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听春桃说，陛下出来时脸色难看的很，首接回紫宸殿了。”
王后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是吗！”
“本宫昨日才警告过她，她倒是识相。”
萧端仪转身走向梳妆台，对着镜子将山茶花插进发间。
月城一边为萧端仪摆正花朵，一边执起木梳一下一下的理顺长发。
“那柔美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惹恼了王上，这下可有好果子吃了！”
萧端仪对着镜子抚了抚鬓角。
“陛下连续七日召她侍寝，本宫还以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现在看来，不过是个不知进退的蠢货罢了！”
月城附和道：“娘娘明鉴！”
“陛下现下可下朝了？”萧端仪问。
月城低声道：“禀娘娘，陛下下了朝便召集官员去清泉宫议事，现下还未结束。”
“而且，萧丞相也在其中。”
萧端仪听闻，立刻站起身。
道：“备些茶点，本宫要去清泉宫”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宫道，来到肃穆庄严的清泉宫门口。
李敬喜见王后驾到，连忙小跑过去行礼。
“参见王后娘娘，王后娘娘万安。”
“陛下现下在忙？”萧端仪问。
李敬喜躬身道：“陛下正在同官员议事，奴才这就去禀报。”
“不必，”萧端仪温和的打断，“本宫只是送些茶点，不必打扰陛下处理政务。”
李敬喜犹豫了一下：“这......”
“本宫在此候着，”萧端仪淡笑，“公公不必通传。”
正在此时，清泉宫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是奏折被甩在地上的声音。
萧端仪攥着食盒的手指微微收紧。
朝政这边似乎......不太乐观。
约莫一刻钟后，清泉宫的大门被缓缓拉开。
五六个官员鱼贯而出，个个面色灰败。
为首的兵部尚书韩正，官袍后背己经被汗水浸透，呈现一片深色。
走在最后的，正是当今丞相，也是萧端仪的父亲萧荃。
他抬起头，便见到自己的女儿立在廊下。
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快步朝她走来。
“父亲。”
萧端仪微微颔首。
萧荃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娘娘，借一步说话。”
父女二人屏退众人，走到回廊的拐角处。
“父亲，怎么回事，陛下发这么大的火？”
萧端仪率先发问。
萧荃眉头紧锁，重重的叹了口气。
“楚庄国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报，北域的先锋队中了埋伏，折损了五千精兵，现在退守两国交界，陇南。”
“陇南！”
萧端仪迅速的抓住了这个字眼。
秦绍......秦绍可是被王上派去了陇南。
萧端仪心下一颤。
“怎么会......”
萧荃压低声音。
“更麻烦的是，这次楚庄国兵败，北域门户洞开，威胁我国陇南，这下......恐怕又要起战乱了。”
“父亲......您说秦绍......”萧端仪喃喃开口。
“慎言！”
萧荃不等她说完，立马打断。
说着攥住萧端仪的手腕，环顾西周。
确定没有人后，重重的撒开她的手腕。
低声道：“端仪！你疯了不成！”
“你现在是大秦肃国的王后，是陛下的发妻！”
“有些人的名字，怎么能从你口中说出来。”
此时一阵凛冽的北风吹过，模糊了萧端仪的眼睛。
她苦涩的眨了眨眼，咽下即将出口的哽咽。
萧荃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失魂的模样，心下不忍。
作为父亲，他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得一生所爱，过个富贵且舒心的日子。
秦绍与女儿两情相悦，若是他成为帝王，日后二人定是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帝王夫妇。
谁知世事难料。
最终是最不受宠的秦御登顶九五之尊。
但转念一想，他作为秦肃国的丞相。
为人臣子，这个结果又是他所希望的。
毕竟秦御眼光长远、杀伐果断，确实比秦绍更适合御极。
只是苦了自己的女儿。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端仪，往事不可追，你还得多向前看。”
“陛下雄韬武略，正值盛年，你应该多想想如何获得他的青睐。”
“而不是......执拗于过去。”
萧荃窥探着女儿的神情，话锋一转，故意岔开了话题。
“听说，楚庄国和亲来的公主颇得王上青睐，竟连续侍寝七日。”
萧端仪被这话一下刺痛了神经。
“是。”
“女儿将这个女人敲打了一番，昨日陛下依旧去了她那儿，却被拒之门外。”
“陛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萧荃点了点头。
“你做得很好。”
“作为一国之母，就应该严格管教妾室，以免她们有人生出不该有的邪念来。”
萧端仪不禁将脖颈向上挺了挺。
“女儿自有考量。”
“昨日女儿提点她，若是她继续侍寝，便是不顾本宫劝谏，本宫可罚。”
“若是拒不侍寝，便是惹恼王上，失了恩宠，更是好事一桩。”
萧荃捋了把胡须，眼中发出赞叹的目光。
“此举甚妙！”
“后宫治理同前朝一样，要讲究制衡之道。”
“那个柔美人若有腾起之势，你须得即使将新人填补上，方不会像当初林若芙那般掣肘。”
随后，他看向萧端仪，不解地问：“你此番来清泉宫所为何事？”
萧端仪眉一挑。
道：“女儿准备了些茶点，想着给陛下送去。”
萧荃点点头。
嘱咐道：“你让李敬喜送进去，让陛下知道王后有这份心意就行了。”
“切不可亲自去送。”
“陛下现在正在震怒中，任谁都不要触这个霉头！”
萧端仪微微颔首。
“女儿明白，父亲放心。”
萧荃这才放心离去。
萧端仪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微扬的嘴角逐渐落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向南方。
那是陇南的方向。
她的心底逐渐涌出丝丝苦涩。
想起那日，她知晓秦绍在太后宫中。
即使知道不妥，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跑过去。
就是想着能再见他一面。
她回想起那人含笑的眸......
下一瞬，她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而后眼睛再次睁开时，几丝怨恨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王上明知道陇南流寇混乱，却还是将自己的弟弟派去。
这其中的心思，真是......歹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