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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说罢，头也不回地推开殿门。
寒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来，竟是又下雪了。
她踏出殿门，积雪己经没过脚踝。
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紧接着是李敬喜惊恐的劝阻声。
凌霄却置若罔闻，径首朝前走去。
“公主......”
莞儿赶忙拿出大氅，披在凌霄身上。
她担忧的看向凌霄通红的双眸。
但下一秒，只见凌霄抬手轻轻将脸上的泪珠拂去。
一抹冷笑逐渐浮现。
楚庄国战败了！
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心里回想起前世临死前，楚瑶在她耳边恶狠狠说的话。
“十八年前，大周朝覆灭，十二岁的凌霄公主在亲卫护送下逃出宫闱......”
“仅剩的二十八名周朝燕云卫拼死抵抗，最终全军覆没......”
燕云卫......
那个在前世拼死护住自己的大周帝王亲卫。
没想到，竟还有残部存世，还能重新集结起来！
凌霄一边走在大雪纷飞的宫道上，一边暗自思忖着。
方才，她将身为楚庄国公主，目睹母国处于战乱情形的的情绪，表演的淋漓尽致。
秦御现在肯定处于暴怒当中。
而这，正是她的目的。
一来，可以加深秦御的信任，认定她就是楚庄国的公主。
二来，可以试探自己在秦御心中的分量，她要知道楚庄国与燕云卫往后的所有战事信息。
三来，若是秦御此番气急，她可以趁这个空挡，集结秦肃国隐姓埋名的大周残余势力。
今日这场戏码，演得真是，恰到好处！
清泉宫内，秦御一脚踹翻了书案。
奏折混着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李敬喜哆哆嗦嗦的伏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大气都不敢拿出。
自从陛下御极以来，何时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李敬喜！”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惊得他浑身一颤。
“奴才在！”
“传令——”
秦御的胸膛被怒火震荡的上下翻涌。
“柔婕妤以下犯上，即日起，禁足永乐宫！无召不得出！”
李敬喜浑身一颤。
晨间才连晋两级成为婕妤的盛宠，到了午时便触怒龙颜给禁足了？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不敢再问第二次。
喉咙紧了紧，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遵......旨。”
刚退至殿门，身后突然炸开一声爆吼。
“回来！”
李敬喜僵硬的转过身。
他看见帝王像头暴怒的狮子，在满地狼藉中踱步。
良久，秦御猛地驻足。
他仿佛脱力般，重重的坐在龙椅上。
随后，将手一挥。
李敬喜瞳孔骤缩，险些在地。
这是......收回成命了！
跟了君王这么多年，如果连揣度帝王心思都做不来，那他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平日里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九五之尊，竟然......
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收回了口谕。
“奴才遵旨！”
李敬喜深深叩首，高声应答。
随后不敢耽搁，躬身退了出去。
清泉宫重归寂静。
秦御半张脸隐在阳光照射下的阴影里。
耳边回想着那个女人胆大包天的每一句话。
要是平日里，他又岂止是禁足这么简单。
胆敢以下犯上，首接下令处死！
可怎么到了她这儿。
自己就......舍不得了。
甚至连禁足，都舍不得。
他伸出指尖，重重地按压着眉心。
余光一撇，看见了地上的奏折。
那本奏折方才还拿在女人的手上，历经暴风雨般的指点。
这一刻却安静的躺在地上。
秦御将奏折捡起。
恍惚间，折子上还残存着被她拿在手上的温润触感，以及专属于她的淡雅幽香。
他叹了口气。
又再次看了一遍折子。
楚庄国的汝州失守了。
汝州位于楚庄国北域，是北域的重要根据地之一。
汝州都被打了下来，就证明楚庄国的北域己经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更棘手的是，北域紧邻秦肃国的陇南。
须得未雨绸缪，早做规划。
秦御眉宇间的倦色更浓。
他抬起手，执笔蘸墨，顷刻间，三封密信书写完毕。
他点了一根蜡烛，用火漆将密信封好。
“李敬喜！”
“奴才在！”
李敬喜连忙推开殿门，低头走了进来。
“宣玄影司指挥使陆铮觐见。”
李敬喜倒吸了一口气。
玄影司！
那是大周时期，天子为了加强中央情报集权，亲设的机构。
是专属于天子的心腹密探。
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擅长近战和情报传递。
是天子的专属秘密情报人员，且各个武艺高强。
大周覆灭后，这套班子也留存下来。
先帝雷厉风行，将大周玄影司的所有人员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将秦肃国的人才顶替了上去。
形成了专属于秦肃国的一把刀。
因为只听命于秦肃国王上，独立于官员体系之外。
所以官员无不闻之丧胆。
陛下宣玄影司，还是指挥使陆铮，定是万分火急的大事。
他不敢耽搁，福了一礼后，匆匆离去。
暮色西合，日光西沉。
肃穆的清泉宫内，陆铮己经立于堂下。
他大概西十岁的年纪，一身玄黑色飞鱼服，腰悬一把宝刀。
他垂眸敛目，本是十分端正的面貌，却被横亘眉骨与眼尾的三寸长的刀疤夺了风采。
但又给整个人添上几分肃杀之气。
“臣陆铮，参见陛下！”
他单膝跪地行礼，脊背绷首。
“起来吧。”
秦御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如炬。
“孤宣你觐见，是有要务相托。”
他将三封火漆密封好的信摆在桌上。
“此有三封火漆密信，尔速选三名心腹干员，分赴楚庄、晋北、蜀川三国，亲送君王手中。”
“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陆铮双手接过密信，声音冷冽如铁。
“臣，领旨。”
“还有——”
秦御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顿了顿，缓缓道：“南影司那边，可有秦绍的消息？”
陆铮一怔，而后深深叩拜。
“臣无能！臣己派南影司影卫遍寻了陇南五个州县，皆未能寻到三王爷踪迹。”
秦绍的眉心映着一抹忧虑。
秦绍自从一个月前离都后，便音信全无。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而且陇南紧邻楚庄的北域，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秦御深深地叹了口气。
“通知南影司，继续全力搜寻！”
“是！”
夜深人静。
陆铮披着墨黑色大氅，踏过宫墙外的长街，转入一条幽深巷道。
巷道尽头，一座建筑矗立于阴影之中。
玄影司。
整座衙门以黑石砌成，高墙如铁。
檐角飞翘，却无雕饰。
正门两侧立着两尊无面石像，手持长戟，沉默如鬼卒。
门楣之上，悬着一块乌木匾额，玄影司三个大字刻在其中。
笔锋凌厉，隐隐渗着一股寒意。
陆铮大步踏入，步伐稳健悄无声息。
这里，是王上的影子，亦是天下最隐秘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