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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骤停，万籁俱寂。
凌霄耳边嗡嗡作响，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眼前之人，是亲手给她灌下忘忧草的人。
是八年间，让她在楚庄国为奴为婢、尊严尽失的人。
是替嫁败露后将罪责尽数推到她身上，让她受尽酷刑的人。
是临死前，将一切真相、身世之谜残忍告知的人。
她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却浑然不觉疼痛。
眼前之人，一手将她的命运改写，一手将她推进地狱深渊。
楚瑶。
她前半生悲情的主导者，她最恨的人！
“怎么？见到本宫很意外？”
楚瑶的唇形自带微笑，唇角永远向上勾起。
她缓步上前，灰蓝色太监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凌霄的尊严上。
“如今，你倒是出息了。”
楚瑶停在凌霄面前，杏眼微眯，冷冷的审视。
“顶着本宫的名号，在秦宫混得风生水起？”
凌霄呼吸微窒。
前世，临死前的画面在眼前闪回。
楚瑶也是这般自傲轻狂，眼眸满是戏谑嘲讽在她耳边轻笑着说。
“凌霄，时辰己到，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楚瑶见她不语，横目冷扫。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凌霄眼睫微颤，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美，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寒。
“姐姐说笑了。”
凌霄轻声道，声音柔得像一汪春水。
“妹妹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终于能亲手杀了你！
前世，楚恒只是单独前来，并没有带上楚瑶。
而今命运眷顾，竟将这对兄妹一同送到她面前！
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凌霄唇角勾起，笑靥如花。
她缓缓抬手，覆上楚瑶的手背。
“姐姐来得正好，妹妹正愁......无人诉说心里话呢。”
楚瑶被她反常的态度弄得一怔。
下一瞬，她猛地甩开凌霄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一个贱婢，也配肖想本公主的位置？”
她冷笑一声，杏眼中满是轻蔑。
凌霄不慌不忙，她唇角微扬，眼底却隐藏着寒意彻骨。
“姐姐何必动怒？妹妹能有今日，还得多谢姐姐的成全呢！”
楚瑶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凌霄故意拖长声调，眼中满是少女的娇羞崇拜神色。
“若非姐姐不愿和亲，妹妹又怎有机会见识到秦肃王的英武不凡？”
她缓步绕到楚瑶身侧，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畔。
“陛下不仅战功赫赫，更是生得俊朗凛凛。”
她低笑一声，素手轻抚唇角。
“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姐姐呢？”
楚瑶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她强压下心头异样，讥讽道。
“一个替嫁的贱婢，也配评价一国之君？”
凌霄轻笑一声，仿若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声音依旧柔婉。
“姐姐生气了？妹妹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楚瑶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她在楚庄便听闻，凌霄和亲后竟获得了秦肃王的宠爱。
位份一跃再跃，甚至赐封号宸。
她有丝不甘心。
此次冒险扮作太监与楚恒一同入秦，就是想借机看看这个所谓的宸昭仪，是否如坊间传闻般，那样得宠。
顺便，敲打敲打这个贱婢。
顶着她的公主身份嫁给秦御，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别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僭越想法来！
思及此处，楚瑶低声冷笑。
“实话实说？”
楚瑶一把擒住凌霄的手腕，举在眼前，恶狠狠道。
“你以为秦御真看得上你？一个替嫁的贱婢！”
她的五指逐渐收紧，深深掐进凌霄的皓腕，留下几道红痕。
“等本宫拆穿你的身份，看你还怎么得意！”
凌霄不慌不忙，甚至微微偏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轻声反问。
“拆穿我？那姐姐岂不是自打嘴巴？”
她忽然凑近楚瑶耳边，红唇轻启。
“毕竟......和亲公主临阵脱逃，让一个婢女替嫁，这事若传出去......”
楚瑶瞳孔骤缩，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凌霄趁机脱离桎梏，后退一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褶皱的袖口。
“楚庄国如今内忧外患，急需秦肃国援军，姐姐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坏了楚庄王大计？”
最后几个字故意拖长声调，她抬眸欣赏着楚瑶脸上变幻的神色。
楚瑶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她死死盯着凌霄，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曾经的婢女。
“你——”
楚瑶猛地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凌霄的鼻尖。
“贱婢！竟敢威胁本宫？”
凌霄却只是轻轻拨开她的手指，唇角含笑。
“姐姐言重了，妹妹怎敢威胁您？”
她后退一步，姿态优雅地抚了抚鬓角。
“只是提醒姐姐，如今局势不同了，不过，姐姐放心。”
凌霄忽然展颜一笑，仿佛方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
“妹妹会一首顶着姐姐的名号，好好在秦宫生活下去的。”
楚瑶气得指尖发抖。
正欲再骂，凌霄却忽然抬眸望向殿外的天色，故作惊讶。
“哎呀，时辰不早了。”
她盈盈一礼。
“陛下约了妹妹永乐宫相见，若是去晚了，怕是要惹得陛下生气了。”
她故意咬重生气二字，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楚瑶脸色骤变：“本宫准你走了？”
凌霄却不以为然，不等她说完，己经转身朝亭外走去。
“姐姐准不准，妹妹也是要走的。”
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毕竟......陛下可不喜欢等人。”
楚瑶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凌霄的背影出了漱石亭。
她气得几乎咬碎银牙，就要追上去。
心下想着，定要抓着她的那张脸，狠狠地扇上几个巴掌解气！
她怒步前行，却被楚恒当场拦住。
“你拦我做什么？”
楚瑶怒目而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竟敢这样跟我说话，叫我去狠狠收拾一下那个贱婢！”
楚恒眯起眼，低声道：“她现在可是秦御的宠妃。”
“那又如何？”楚瑶冷笑，“不过是个冒牌货！”
“可秦御不知道，若她身上带着伤回去......”
楚瑶脸色一僵。
“你此次前来本就是隐藏身份，若是让秦御知晓她是冒牌货，那个贱人绝对会把你也牵扯进来！”
楚恒慢条斯理地补充：“父王派我来，是为了求援，不是来结仇的。”
楚瑶甩开楚恒的手，她感觉有一团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她不甘心道：“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放过？怎么会！”
楚恒忽然笑了，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