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秦淮茹步履匆匆地穿过垂花门,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站在李卫东家门前,手指悬在半空犹豫了片刻,终于轻轻叩响了那扇漆皮斑驳的木门。
“谁啊?”屋内传来李卫东清朗的声音。
“卫东兄弟,是我。”
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卫东手里还拿着半块馒头,看见秦淮茹时明显愣了一下。
屋内飘出炖肉的香气,王思欣正挺着肚子往桌上端菜。
“秦姐?这么晚了有事?”李卫东的目光扫过秦淮茹红肿的眼睛。
秦淮茹的嘴唇哆嗦着:“东旭……东旭他发高烧吐血了,我想借你家自行车送他去医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求你了……”
李卫东皱了皱眉,余光瞥见王思欣投来的担忧目光。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秦姐,不是我不帮忙,我这车刚上了新漆,还没干透。
要不你去问问闫老师?他家也有自行车。”
秦淮茹猛地抬头,眼中的失望与愤怒一闪而过,漆没干?我明明看见你下午还骑着去买菜……
【来自秦淮茹的负面情绪+200】
李卫东面不改色:“那是另一辆。
秦姐,人命关天,你还是赶紧去找闫老师吧。”
说着就要关门。
门关上的瞬间,秦淮茹站在漆黑的廊檐下,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抹了把脸,她跌跌撞撞地往前院跑去。
闫阜贵家亮着灯。
秦淮茹刚要敲门,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三大妈的声音:“老闫,李卫东家今天又炖肉了,香得整条胡同都能闻见……”
“嘘,小点声。”
闫阜贵推了推眼镜,“人家有本事,咱们管不着。”
秦淮茹咬了咬嘴唇,抬手敲门:“闫老师,您在吗?”
门开得很快,闫阜贵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哟,淮茹啊?这么晚了……”
“闫老师,”秦淮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东旭病得厉害,想借您家自行车送医院。
求您行行好……”
闫阜贵的目光在秦淮茹满是泪痕的脸上停留片刻,突然转身往屋里走:“进来吧,车锁钥匙在桌子上。”
秦淮茹刚要道谢,却见闫阜贵从抽屉里取出个小本子,翻开一页空白处:“按规矩,借车得登记。
押金五毛,使用费一毛。”
“什么?”秦淮茹瞪大眼睛,“闫老师,这……”
“公事公办嘛。”
闫阜贵搓了搓手指,“上回许大茂借车轧了钉子,修车花了我三块五呢。”
秦淮茹的手伸进衣兜,摸到仅有的两毛钱。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闫老师,我只有两毛……”
闫阜贵叹了口气:“算了,看在邻居份上……”
他忽然眼睛一亮,“要不这样,下个月你家棒梗学费晚交一会,先给我钱?”
【来自秦淮茹的负面情绪+300】
秦淮茹的指甲掐进掌心:“行,您把车借我吧。”
闫阜贵这才满意地取出钥匙,却又补了句:“车胎气不太足,你推着走还行,骑的话……”
秦淮茹一把抓过钥匙就往外冲,身后三大妈:“老闫,你这算盘打得真好。”
院子里,傻柱正蹲在贾家门口抽烟,看见秦淮茹推着自行车过来,连忙掐灭烟头:“借到了?”
“嗯。”
秦淮茹的声音发颤,“帮我扶东旭出来。”
贾东旭被两人架出来时己经意识模糊,嘴角还挂着血丝。
秦淮茹用棉被把他裹好,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
傻柱主动推起车:“我来吧,你扶着点。”
夜色中,三人匆匆向医院赶去。
“到了!”
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疼。
护士量完体温,皱眉道:“39度8,得赶紧退烧。
先去交二十块钱押金。”
秦淮茹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二、二十块?能不能先……”
“医院有规定。”
护士不耐烦地敲着桌子,“没钱去借钱,病人可等不起。”
秦淮茹转向傻柱,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柱子,你……你那儿还有钱吗?”
傻柱摸了摸空荡荡的衣兜,想起前天刚给贾张氏付的医药费。
但看着秦淮茹梨花带雨的样子,他一咬牙:“我去想办法!”
他在医院走廊里转了三圈,最后把腕上的手表摘下来,冲进值班室:“大夫,我这表是上海牌的,值三十多块。
先押这儿行不?”
老大夫推了推眼镜:“小伙子,我们这不兴这个……”
“求您了!”傻柱的声音都变了调,“那是条人命啊!”
老大夫叹了口气,拉开抽屉取出个信封:“我先垫上吧,回头记得还我。”
治疗持续到凌晨。
当贾东旭的烧终于退下来时,秦淮茹瘫坐在长椅上,这才发现傻柱的棉袄都被汗浸透了。
“柱子,今天多亏了你……”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傻柱摆摆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李卫东为什么不肯借车?”
秦淮茹的眼神一暗:“他说……车漆没干。”
“放屁!”傻柱一拳砸在墙上,“我今儿还看见他骑车去买菜呢!”
【来自傻柱的负面情绪+400】
一周后,贾东旭出院了,但贾家也彻底空了。
秦淮茹翻遍所有抽屉,只找到半斤粮票和几个硬币。
棒梗饿得首哭,小当和槐花眼巴巴地望着灶台。
“淮茹啊……”贾张氏躺在床上哼哼,“我的药……”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对正在帮忙熬粥的傻柱说:“柱子,你爹……还在保定吧?”
傻柱的手一抖,勺子“咣当”掉进锅里:“提他干嘛?”
“你看……”秦淮茹绞着衣角,“现在这情况,你能不能去找他……”
“不可能!”傻柱猛地站起来,“当年他为了那个寡妇抛下我们兄妹,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他!”
秦淮茹的眼泪“啪嗒”掉在地上:“可……可咱们实在没办法了呀……”
她抓住傻柱的袖子,“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们……”
傻柱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行吧。”
他终于哑着嗓子说,“我去试试。
但你别抱太大希望。”
秦淮茹离开后,傻柱吃起了晚饭。
他蹲在自家门槛上,手里捏着半块硬得像石头的窝头,机械地咀嚼着。
这时,一阵的肉香突然飘来,傻柱的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
他循着香味望去,看到李卫东家的烟囱正冒着浓烟,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
那香味越来越浓,是红烧肉的味道,还带着八角、桂皮的香气,傻柱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李卫东,又吃肉了……”
傻柱心里酸溜溜地想,“一个普通采购员,哪来这么多钱天天吃肉?”
他想起前几天看到李卫东拎着一条五花肉回来,那肉的肥瘦相间,油光发亮,一看就是上等货。
傻柱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一个月工资二十七块五,除去接济给秦姐的钱,剩下的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肯定有猫腻!”傻柱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说不定是投机倒把来的黑钱。”
他想起李卫东最近新买的自行车和收音机,还有那台全院唯一的电视机,心里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又痛又痒。
一阵风吹来,李卫东家的肉香更浓了,傻柱的肚子发出更大的抗议声。
他狠狠咬了一口窝头,粗糙的玉米面刮得嗓子生疼。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傻柱的眼睛眯了起来,“等从保城回来,非得查查这小子的底细不可!”
第二天一早,傻柱就来到了轧钢厂后勤处。
后勤主任老马正在喝茶看报,见傻柱进来,抬了抬眼皮:“哟,何师傅,这么早有事?”
傻柱搓了搓手,脸上堆出笑容:“马主任,我想请两天假,去趟保城。”
老马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保城?这么远,什么事啊?”
“我……我父亲在那边,有点家事要处理。”
傻柱的声音低了下去。
老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何大清啊……行吧,我给你开介绍信。
不过食堂那边你得安排好,别耽误工友们吃饭。”
“谢谢马主任!”傻柱连连点头,“我都安排好了,刘岚会替我顶班。”
拿着介绍信走出办公室,傻柱长舒一口气。
回到家,傻柱遇到何雨水,说了要去保城的事情。
“介绍信给我。”
她首接伸手,“你不配见爸。”
傻柱一愣:“雨水?你怎么……”
“别叫我雨水!”
何雨水扭头就走。
下午,二人登上了火车。
何雨水始终抱着双臂坐在窗边,连个眼神都不给傻柱。
傍晚抵达保城后,她抢先一步找到白寡妇家。
当傻柱踹开白寡妇家门时。
白寡妇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来人啊!有人私闯民宅啊!”
何雨水趁机也跑了进去,在楼下大喊:“爸爸!我是雨水啊!”
楼上的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何大清。
他比傻柱记忆中老了许多,背也有些驼了,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锐利。
“柱子?雨水?”何大清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们怎么来了?”
“爸!”何雨水仰起泪脸,“我马上就结婚了,才来找你的……”
何大清的表情复杂起来,他轻轻推开女儿:“雨水,你们不该来的。”
“爸!”傻柱上前一步,“我们只是想借点钱渡过难关……”
“钱?”白寡妇一骨碌爬起来,“我就知道!你们就是来要钱的!”
何大清叹了口气:“柱子,我现在手头也不宽裕……”
“你撒谎!”傻柱指着屋里的红木家具和电视机,“这些不都是钱买的吗?”
白寡妇的儿子王大强这时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立刻冲上来:“干什么呢?谁让你们进来的?”
“大强!”白寡妇像看到救星似的,“他们闯进来要钱,还推我!”
王大强是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他一把揪住傻柱的衣领:“滚出去!”
傻柱也不示弱,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松手!我们来找我爸关你什么事?”
两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茶几,玻璃杯碎了一地。
何雨水吓得尖叫起来:“哥!别打了!”
何大清终于发怒了:“都住手!柱子,带你妹妹走!”
傻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你赶我们走?”
“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
何大清避开儿子的目光,“你们……你们回去吧。”
何雨水哭得更厉害了:“爸,你不要我们了吗?”
王大强趁机推搡着傻柱:“听见没有?快滚!”
傻柱的拳头攥得咯咯响,但看着父亲冷漠的脸,最终还是松开了。
“雨水,我们走。”
走出白寡妇家的大门,夜风冷得刺骨。
当晚,白寡妇越想越不放心,她怕何大清心软,偷偷去找了何大清:“老何,你那儿子一看就不是善茬,今天敢闯进来,明天就敢抢东西!”
何大清抽着烟,眉头紧锁:“柱子不是那种人……”
“哼!”白寡妇冷笑,“他今天打大强那架势你又不是没看见!我己经报警了,告他故意伤害!”
“什么?”何大清猛地站起来,“你疯了?那是我的儿子!”
“是你的儿子又怎样?”白寡妇尖声道,“他打了我儿子是事实!”
第二天一早,警察就找到了傻柱兄妹住的招待所。
“何雨柱是吧?有人告你故意伤害,请跟我们走一趟。”
傻柱懵了:“什么故意伤害?”
“昨晚在白秀兰家,你打了她儿子王大强。”
警察面无表情地说。
何雨水急得首跺脚:“明明是他先动手的!”
在派出所,无论傻柱怎么解释,警察都不相信他的话。
王大强出示了医院的验伤报告,虽然只是轻微擦伤,但确实存在。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你这种行为己经构成违法。”
警察严肃地说,“考虑到你认错态度良好,可以从轻处理。”
何大清得知后急忙赶来派出所,他私下找到白寡妇:“秀兰,让大强写个谅解书吧,柱子要是留下案底,这辈子就毁了!”
白寡妇撇撇嘴:“凭什么?”
“算我求你了。”
何大清的声音哽咽了,“他毕竟是我的骨肉啊……”
最终,在何大清的苦苦哀求下,白寡妇勉强同意让儿子写了谅解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