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话音落下,留有棕红色齐肩短发,瞳孔呈琥珀色的旺达轻咳一声,率先举起了手。
“劳伦斯警司。”
侦探先生偏过视线,朝这位女士微微颔首。
“你请说,女士。”
作为‘名侦探’亚摩斯的后辈兼学生,旺达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对他人的评价较为看重,表现欲也十分强烈。
见会议室内的视线短暂地汇聚于身,这位年轻的侦探助手将背脊挺直,微仰着下巴开口道:
“从刚才劳伦斯警司提供的案件信息来看。”
“我认为基本可以排除凶手的行凶目标是随机的这点。”
“因为受害者大多为年轻女性,其中还有两个孩童,而男性受害者只有一位。”
“这代表凶手可能是单独作案,因为无法确保行凶过程的顺利,所以才会有准备地去挑选反抗能力较弱的女性和孩童。”
旺达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拿起放在会议桌上的笔记摊开后朝着四周展示了一圈。
“据我调查。”
“在十三年前,就曾发生过类似弗莱恩河投尸案一样的连环杀人案。”
“当时一共有四位受害者,同样都是年轻女性,而且现在凶手也未查明。”
旺达身边另一位男性侦探挑了下眉道:
“你的意思是,弗莱恩河投尸案的凶手是以前未抓捕到的犯人再次作案?”
旺达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说绝对,也许凶手只是通过模仿作案来混淆追查者的判断而已。”
“但仍可以将这当作一条思路。”
“有关旺达女士提出的这个猜想,我提反对意见。”,又一道声音插入了讨论。
赫尔曼将视线收回,移到左侧,开口说话的贝奇尔松开咬着的烟斗,将雕刻有水手形象的头部在桌上敲了敲。
“这可能是以前的犯人再次作案,但绝不可能是模仿行凶。”
旺达蹙了下眉,平伸出手,“贝奇尔先生你的推测依据是?”
“十三年前的那个连环杀人案和这起投尸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贝奇尔把玩着火柴盒,缓缓道:
“我记得,十三年前连环杀人案的四位受害者尸体都很快被发现。”
“她们被扔在街头,未做任何隐藏处理。”
“毫不夸张的说,那个犯人就是在挑衅当时的警方,研究犯罪心理的学者们也曾推论,犯人有着高度的受关注心理情节。”
“而弗莱恩河投尸案则相反。”
“受害者尸体被抛入河中,而且位置极其偏僻,若非偶然,这件事可能会永远沉在河底。”
“很显然,行凶者的底层逻辑是隐藏这些罪恶,而非将它摆在台面上让所有人都去关注。”
旁听了许久的科尔督察拧了下眉,不解道:
“既然犯人不想尸体被发现,为什么不处理的更...干净一些,比如,用火将尸体焚烧。”
贝奇尔接过话,“可能是尸体太多,集中处理会被有心人发现。”
“毕竟,不是深冬,谁家的烟囱会一直冒烟。”
“从风险上来看,直接将尸体投到河里被发现的概率可能还更小一些。”
有关这点,赫尔曼其实了解的要更多一些。
如果长时间在固定的地点去焚烧尸体,会使‘徘徊之灵’积累,它们死前都带着怨气,久而久之,会形成特殊的场域,也就是促使桃瑞丝成为‘恶灵’的诱因,这种很容易被官方秘契者探查出来的情况,那个隐秘组织肯定是极力避免的。
会议继续着,讨论的点也聚焦于受害者的身份和凶手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
就在旺达和贝奇尔为彼此的观点争论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名侦探’亚摩斯开口了。
“劳伦斯警司,刚才的资料上说,所有的受害者内脏都被掏空了。”
“无一例外吗?”
奥尔瑟雅作为秘书,代替赫尔曼回答道: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亚摩斯先生。”
这位法令纹明显,头发花白,但眼眸却并不显浑浊的老侦探沉默了一瞬,继续道:
“我年轻时游历过很多地方。”
“在一些偏远地带,文化和机械还没普及,那里的人,有些还保持着原始信仰,崇拜天空,崇拜月亮,甚至崇拜血腥,繁殖。”
旺达身侧的男性侦探摇了摇头:
“所谓信仰,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而已。”
他这话引来了坐在对面的贝奇尔不满,这位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敲了敲手中的烟斗,严肃道:
“我们都只是迷途的羔羊而已。”
“不灭的日之轮永远注视着祂的每一位信徒。”
“只有信仰坚定的人才会得到救赎,在死后登上神国,获得真正的安息。”
年轻侦探抿了下唇,也没去跟贝奇尔争论什么,其实他也有着信仰,只是没那么强烈而已。
并未参与方才争论的亚摩斯转了下手上戴着的戒指,继续道:
“而信仰,有时是会被利用的。”
“就像那些报纸上偶尔刊登的狂热异端教徒。”
“他们甚至会采取最原始的祭祀方式用来取悦他们心中信仰的存在。”
“以前是猪牛羊,而最原始的,则是——”
“——人。”
这番话让会议室沉默了一瞬,赫尔曼则更多的打量了这位老绅士几眼。
对方可能是一位秘契者?
贝奇尔拧着眉,接着老前辈的话,反问道:
“亚摩斯先生你的意思是,这些受害者...”
旺达也向爷爷表达自己的看法道:
“如果那几位真的是因为所谓原始信仰而被选中的祭品。”
“那又怎么会被杀害沉到河底呢,这不是很...”
她停顿了一下,还是用了很失礼的单词去形容这个行为,“...浪费?”
老绅士停下了转动的戒指,沉声道:
“在鱼贩的摊位买鱼时,有放在水里游动的新鲜活鱼,也有被提前处理好干干净净的死鱼。”
“区分它们归属的往往不是大小,种类,而是——”
“——老不老实。”
亚摩斯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微垂。
“如果不挣扎,就让它们活到下锅前的一秒。”
“反之,拍死后,将没有的部位剔除干净后,在将其卖给客人就好。”
这位老侦探看向主位上年轻的警司,目光灼灼:
“劳伦斯警司,不知道那些受害者身上,是否有各种受到伤害后残留的痕迹?”
赫尔曼沉默片刻,应道:
“有。”
“每一位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