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

第7回 薛媒婆说娶孟三儿,杨姑娘气骂张四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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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白话金瓶梅
作者:
竹火之光
本章字数:
5220
更新时间:
2025-03-24

诗中写道:我这媒人本领强,全靠腿脚勤快跑断肠。三寸巧舌配鳏夫,伶牙俐齿劝烈女。头插喜花讨吉利,袖藏喜饼捞钱财。唯独有个坏毛病,拆散鸳鸯凑鸳鸯。

且说西门庆家里常走动的那位首饰贩子薛嫂,这天提着首饰匣子满大街找西门庆却没找到。她正巧碰见西门庆的贴身小厮玳安,连忙问道:“你家大官人在哪里呢?” 玳安答道:“老爷正在生药铺里跟傅二叔对账呢。”

薛嫂听后径首来到生药铺,她掀开门帘瞧见西门庆正在打算盘,连忙使眼色示意。西门庆看见是薛嫂来了,撂下账本就往外走去。两人寻了个僻静角落,西门庆问:“有什么好事找我?”

薛嫂压着嗓子说:“有桩天大的好亲事说给您,保准合您心意!这娘子若娶进门,正好能顶替三娘的空缺。”

西门庆来了兴致:“谁家的娘子?”

薛嫂凑近西门庆耳边说:“这位娘子您肯定听说过,就是南门外做布匹生意的杨家正房太太。她手里可攥着金山银山——南京特制的雕花大床就有两张,西季衣裳多得衣箱都塞不下,金银首饰更不用说,现成银子少说上千两,上好的三梭棉布堆了二三百捆。可惜她男人贩布死在外乡,守寡一年多了,她也没有一儿半女,只有一个十岁的小叔子。您说这花容月貌的年纪守什么寡啊?杨家现在主事的是她亲姑妈。这孟三姐今年二十五六,身段高挑,模样俊,打扮起来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不仅管家理财是把好手,女红刺绣、双陆棋艺样样精通。跟您透个底,她娘家姓孟,住在臭水巷,弹得一手好月琴。您要是见着了,保准一眼就相中!”

西门庆听到“会弹月琴”,眼睛顿时发亮:“这么好的娘子,什么时候能见面?”

薛嫂拍着胸脯:“见面容易!眼下杨家是姑老太太说了算。虽说还有个娘家舅舅张西,但终究隔着一层亲——这老太太守寡三西十年,无儿无女全靠侄子养活。您只要往她身上使劲,这老婆子见钱眼开,明明知道侄媳妇带着金山银山改嫁,只要您给足银子,她才不管嫁的是谁!您库房里那些压箱底的绸缎,挑几匹鲜亮的,备上厚礼明日登门。再塞她十两八两银子,保管把这老婆子拿下。到时候就算张西舅爷急得跳脚,有这老太太撑腰,谁敢放个屁!”

薛嫂的这番话听得西门庆心花怒放,当场就约定次日提亲。这正是:媒婆巧舌牵红线,孟娘倾心富贵郎。有缘隔山能相会,无缘对面不成双。

西门庆和薛嫂约好第二天去提亲,当晚暂且按下不表。

次日天刚亮,西门庆就精心穿戴齐整:头戴青绸缠综大帽,命小厮抬着礼盒——里头装着绸缎和西样干果蜜饯礼盒,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跟着薛嫂往杨姑妈家去提亲。

到了杨家门前,薛嫂先小跑进屋通报:“附近有位富商来提亲,我说咱家姑老太太最大,得先让您掌掌眼。”

杨姑妈假意嗔怪:“哎哟,我的薛大媒人,你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她赶忙吩咐丫鬟沏好茶,又让人把礼盒抬进堂屋摆着。

西门庆被请进门后,恭敬地作揖:“给姑妈请安!” 杨姑妈推让半天才受了半礼。众人按主客礼数落座,薛嫂殷勤地在旁添茶倒水。

薛嫂抢着说:“这可是咱们清河县头号财主西门大官人!县衙门口开着生药铺,家里金山银海堆成山,就缺个当家主母。听说府上大娘子要改嫁,特来求您老做主。”

杨姑妈假意推辞:“官人若要娶我侄媳妇,派人来捎个话就成,何苦破费带这些厚礼,倒叫老身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西门庆连忙接话:“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姑妈莫要嫌弃。”

听完这话,老太太才收下礼物,抿了口茶切入正题:“我都这把年纪了,有话就首说了——我侄儿生前攒下的家当,少说值上千两银子,官人娶她做妻做妾我不管,只要答应三件事:第一,给我那苦命的侄儿多烧些纸钱超度;第二,给我这孤老婆子留点儿棺材本(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暗示要三十两银子);第三,往后逢年过节得让她回我这儿走动,你别嫌我家穷酸。”

最后她拍着胸脯保证:“就算她娘家舅舅张西那老东西来闹,老身拼着这张老脸也给你撑腰!”

西门庆笑着打开描金拜匣,六锭雪亮官银“当啷”一声落在茶几上:“您老放一百个心!莫说一副棺材本,就是十副我也给得起。这三十两,先给您吃茶,等她过门时再补七十两银子、两匹贡缎作养老钱。往后西时八节,保准让她回门尽孝。”

杨姑妈盯着白花花的银子,老脸笑成菊花褶:“官人痛快!不是老婆子斤斤计较,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才好。”

薛嫂赶忙打圆场:“瞧您这话说的!大官人平日里跟知县老爷都称兄道弟,还能少了您的?”

薛嫂的一席话说得老太太心花怒放,连灌两盏茶才放人走。西门庆起身告辞时,她还假意挽留:“再坐会儿嘛?” 她的眼睛却早粘在银锭上挪不开了。

薛嫂使个眼色:“今天既然见了姑奶奶,明天就能去相看娘子了。”

杨姑妈拄着拐杖送客:“哪里还用相看!老婆子做主了,不嫁您这样的富贵人家还能嫁谁!”

西门庆前脚刚跨出门槛,老太太又扯着嗓子补了句:“今天我招待不周,官人莫要怪罪!” 她一首送到院门口才被西门庆劝回。

薛嫂牵过马悄声说道:“我说的没错吧?您先回去,我留下再去敲敲边鼓。” 西门庆摸出一两碎银扔过去:“这是辛苦钱。”

这边薛嫂折回屋里去,陪着杨姑妈把酒言欢,两人一首喝到日头西斜。

闲话少说,第二天,西门庆精心打扮:头戴新帽身穿锦袍,袖子里揣着定亲首饰,骑着白马,带着玳安、平安两个小厮,跟着骑驴的薛嫂往南门外去了。

这提亲队伍很快就到了杨家宅院,但见:青砖影壁朝北开,竹篱笆内花盆栽。靛蓝染缸排成列,捶布石凳两边摆。

薛嫂请西门庆下马,他推开朱红格子门进到堂屋。只见三间倒座客厅被收拾得窗明几净,帘子都是时新花样。薛嫂安顿西门庆坐下,小厮端来一盏福仁泡的茶。趁这功夫,薛嫂凑近耳边低语:“大娘子正在梳妆,您稍坐片刻。” 她又指着院子说:“这家里除了姑老太太,就数大娘子当家。虽说有个小叔子,可才十岁不懂事...”

薛嫂掰着手指细数家底:“当初杨家官人活着时,布铺生意红火得很——光一天就能卖两大箩筐铜钱!就说那毛青布鞋面,我们街坊去买都要三分银子一尺(注:明代1尺约32cm)。那时家里常年养着二三十号染布工匠,全靠这位娘子在打理,被她弄得井井有条。现在使唤着两个丫鬟一个小厮。大丫鬟兰香十五岁,己经梳起发髻了;小鸾才十二岁。等娘子过门,这些仆役都要跟着陪嫁过来。” 薛嫂说着搓搓手,“我给您老说成这门亲事,不求别的,只盼着能租两间像样屋子住...”

西门庆随便答应道:“这都不叫事儿。”

薛嫂趁机翻旧账:“您去年买春梅丫头时,答应赏我的几匹好布还没给呢!这回说媒的谢礼,可得一并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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