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夜风裹挟着沙尘,刮得人脸生疼。项岳伏在山岗上,望着三里外的叛军大营。营中篝火点点,粗略估计不下万人——而自己手下只有五百轻骑,还都是各部挑剩的老弱病残。
"将军,真要打?"副将王勇声音发颤,"咱们人太少了..."
项岳没说话,从怀中掏出萧皇后给的玉佩。月光下,玉上那条龙纹栩栩如生。他突然想起离京前杨广那句"不可疑朕"——皇帝明知宇文述与山东叛军有勾结,却偏派他来平叛,这背后必有深意。
"王勇,你带五十人埋伏在北面山坡。"项岳收起玉佩,"看到营中火起,就摇旗呐喊,动静越大越好。"
"那将军您..."
"我自有打算。"
子时三刻,叛军营中渐渐安静下来。项岳带着二十名精锐斥候,借着夜色摸到营寨西侧。这里守备松懈,几个哨兵正围着火堆打盹。
"记住,只烧粮草,不杀降卒。"项岳低声吩咐,"遇到穿锦袍的将领,留给我。"
众人点头。他们虽非精兵,但都是跟项岳从瓦岗前线回来的老兵,最擅长夜袭。
火镰点燃火把的瞬间,叛军大营乱成一团。项岳一马当先冲入营中,镔铁枪所到之处,无人能挡。他专挑帐篷密集处冲杀,身后斥候西处放火,转眼间半个营寨陷入火海。
"隋军袭营!"
"快跑啊!数万大军杀来了!"
王勇适时地在北面摇旗呐喊,配合着战鼓号角,在夜色中听起来真像有千军万马。叛军魂飞魄散,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项岳正冲杀间,忽见一队骑兵护着个锦袍将领往东逃窜。他催马急追,乌云踏雪如一道黑色闪电,转眼截住去路。
"来将通名!"项岳枪指敌将。
那将领倒也硬气,拔刀就砍:"孟海公帐下大将周虎臣!"
三合之内,周虎臣便被挑落马下。项岳枪尖抵住他咽喉:"孟海公何在?"
"呸!要杀便杀!"周虎臣怒目圆睁。
项岳正要再问,忽听身后有人惊呼:"将军小心!"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项岳侧身避过,却见周虎臣胸口插着支羽箭,己然气绝。放箭之人隐在乱军中,看装束竟是叛军打扮——灭口!
天明时分,战果清点完毕。烧毁粮草五千石,斩敌将七员,收降士卒八百余人。项岳命人将降兵集中看管,自己亲自巡视。
"你...你是项将军?"一个满脸烟灰的降卒突然扑到跟前。
项岳仔细打量,觉得有些面熟:"你是..."
"小的是秦琼秦将军的亲兵张五啊!"降卒压低声音,"那日黄河渡口,将军救过我们!"
项岳心头一震。秦琼投奔瓦岗后,其旧部大多被朝廷通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你们怎会跟了孟海公?"
张五眼圈发红:"兄弟们走投无路,本想投奔秦将军,半路被孟海公的人抓了壮丁..."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绳索勒痕,"不听话就往死里打..."
项岳默然。他早听说孟海公残暴,强征壮丁充军,没想到连秦琼旧部也不放过。
"将军,给条活路吧!"张五连连磕头,"兄弟们都是被逼的..."
项岳看了看周围或老或幼的降卒,突然高声道:"张五!你等既是被迫从贼,本将军网开一面。但需戴罪立功,可愿为先锋攻打孟海公老巢?"
张五会意,立刻叩首:"愿效死力!"
当夜,项岳故意放松北面看守。张五带着三十余名秦琼旧部"逃"出大营,临走前在项岳马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三日后,捷报传回洛阳。项岳以五百破万的战绩震动朝野。杨广当庭展示捷报,朱笔御批:"朕之樊哙也!"
宇文述脸色铁青,出列奏道:"陛下,项岳擅自释放要犯秦琼旧部,恐有通敌之嫌!"
"哦?"杨广似笑非笑,"宇文爱卿如何知道放走的是秦琼旧部?这捷报上可没写。"
宇文述一时语塞。杨广又笑道:"何况用兵之道,虚虚实实。说不定项岳是故意放他们回去做内应呢?"
朝堂上一片附和之声。宇文述只能悻悻退下。
退朝后,杨广独留宇文述:"爱卿啊,朕知你与项岳不睦。但眼下天下未定,正是用人之际..."
"陛下圣明。"宇文述低头掩饰眼中的怨毒,"是老臣狭隘了。"
待宇文述退下,杨广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正是项岳派心腹送来的。信中详述了孟海公叛军与宇文家的勾结证据,还提到一个关键消息:宇文述正秘密联络高句丽,约定今冬南北夹击大隋!
"好个宇文述..."杨广冷笑,将信凑近烛火。火苗窜起的瞬间,他忽然想起项岳那双重瞳——像极了当年在晋王府密室看到的项羽画像。
或许,这世上真有天命所归之说?
同一时刻,山东境内的项岳正望着洛阳方向出神。他放走的不仅是秦琼旧部,还有那个目睹周虎臣被灭口的少年马夫。算算时日,此刻应该快到瓦岗寨了...
"将军,接下来打哪?"王勇捧着地图问。
项岳指向东南:"去琅琊。那里有位'真龙'在等我们。"
他怀中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仿佛在呼应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