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姝乱龙图

第 33章 盐鬼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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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七姝乱龙图
作者:
紫丰中年
本章字数:
10378
更新时间:
2025-04-24

戌时的雨扑灭朱雀码头最后一盏气死风灯时,吴相正用乌贼汁描摹青龙堂主背上的星图。皮纸上的二十八宿在烛火下渐显,亢金龙方位赫然标着三山门盐仓的獬豸图腾。窗外忽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他反手将皮纸塞入受刑人未冷的掌心——那具尸体正被苗疆金蚕蛊蛀出七星状孔洞。

子时的更声响起,吴相贴着运盐车的辙痕潜行。车辕上新鲜的松脂味与波斯火铳的木箱同源,轮辐间卡着的盐晶里竟掺着南海砗磲粉。当第七辆盐车拐进死胡同,他看见车底板暗格滴落的不是卤水,而是前朝战船常用的桐油灰。

五更梆响惊破雾霭,盐仓庑殿顶的鸱吻缺了左眼——与青龙堂主刺青中的房日兔方位完全吻合。吴相靴底磁石吸起檐角铁蒺藜时,听见地底传来《考工记》记载的"水锥"声:那是用潮汐之力推动的捣盐机关,节奏竟与苗疆铜棺的锁链震颤同频。

远处梆子声似乎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让它无法发出声音。吴相紧紧地贴着盐仓庑殿顶的鸱吻,身体几乎与屋顶融为一体。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庭院。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整个庭院都染成了一片银白。那三百个盐包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三百个巨大的蚕茧,静静地躺在庭院中。盐包的表面粗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麻纹,在月光的照耀下,这些麻纹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盐包在呼吸一般。

吴相伏在鸱吻兽首的阴影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能感受到盐包的蠕动。他的舌尖轻轻舔过瓦缝,一股咸涩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这股咸涩的味道,让他想起了盐仓中那堆积如山的盐粒,也让他对眼前的景象感到越发的诡异。

那三百个盐包在庭院中堆成了连绵的山丘,月光如同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在盐包上。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隐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力量。盐包们似乎在月光的舔舐下,缓缓地蠕动着,就像是有无数双透明的手在搬运着这些沉重的军粮。

盐粒相互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这声音忽远忽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吴相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他的心跳也在瞬间加速。

就在这时,最前排的盐包突然发生了变化。盐包的表面凹陷出了一个五指的轮廓,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从盐包内部伸出来。月光在凹陷处凝结成了青白色的指节,清晰可见。

紧接着,第二列的盐包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倒了一般,应声翻倒。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盐包在触地前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然后沿着北斗七星的轨迹,缓缓地滑向了庭院的东北角。

砖缝里的盐晶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簌簌地跳动起来。它们在地面上跳跃着,仿佛是在拼凑着一幅神秘的图案。不一会儿,地面上竟然出现了半幅残缺的鬼画符,那诡异的线条和扭曲的形状,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恐惧。

堂内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老吏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手中的铜烟锅在檐下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

就在这一瞬间,盐堆深处突然有了动静。磷火应声而起,幽蓝色的光晕中,隐约显现出半透明的人形轮廓。这些轮廓逐渐清晰,原来是一队锈甲残破的阴兵,正扛着盐包缓缓游走。他们的铁靴踏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扬起了些许盐尘。

为首的鬼将忽然仰头,月光如银,穿透了它空洞的眼窝,在盐包上投下两个蠕动的黑洞,仿佛是它的眼睛在窥视着什么。

紧接着,盐山开始按照九宫格的形状分裂重组。吴相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只见第三列的盐包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剖开,盐瀑如倾盆大雨般倾泻而下。就在这一刹那,原本隐藏在盐瀑中的二十西个阴兵突然显现出身形,他们迅速用残破的盾牌兜住如雪般的盐瀑。

盐粒在磷火的映照下,折射出细小的符咒,这些符咒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交织缠绕,最终凝成了一条锁链。锁链如灵蛇般迅速缠住了西侧的盐堆,然后猛地一拽,那三丈高的盐丘竟然被硬生生地拖进了震宫方位。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东南角的盐包突然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麻布的裂口处,竟然伸出了半截透明白骨手掌。那只鬼手紧紧抓着盐粒,在虚空之中急速划动,仿佛在书写着某种神秘的符咒。

随着鬼手的动作,满地的盐晶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纷纷腾空而起,在空中迅速凝结成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图。阵眼处的盐包像是被引爆了一般,轰然炸裂开来!无数盐粒像子弹一样激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团浓密的白色烟雾。而在这团烟雾之中,磷火如幽灵般缠绕其中,仿佛被某种力量束缚着。

烟雾渐渐散去,磷火却并没有消散,反而凝结成了一匹战马的轮廓。这匹战马通体透明,散发着淡淡的绿色磷光,它驮着半车盐粒,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暗门。

令人惊奇的是,这匹战马的鬃毛上竟然还粘着几粒发光的青盐,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此时,老吏正站在屋檐下,他手中的烟锅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闪烁着微弱的火光。每一次烟锅的磕碰,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而这响声竟然与盐粒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完全相同,仿佛是一场精心编排的交响乐。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那原本堆积如山的盐包,此刻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沿着地面的缝隙和水渍,自行滑动起来。它们的移动轨迹,竟然与洛书九宫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天一生水的局啊……"吴相喃喃自语道,他伸出手掌,接住了一片飘落的盐晶,放入口中轻轻咀嚼。一股掺着芒硝的苦咸味道在舌尖散开,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吴相突然心生一计,他故意踢落了半片碎瓦。瓦片落地的瞬间,盐堆中突然暴起十二道银色的绳索,如同闪电一般迅速缠绕住了瓦片。绳索的头部,是一朵精致的铁莲花,它们紧紧咬合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而,就在这响声还未落定的时候,东南角的盐包己经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垒成了一座三丈高的"天枢"位。

就在这时,一阵咳嗽声从地底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痰音。吴相闻声,如同狸猫一般敏捷地从房梁上翻下,落地时悄然无声。他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那老吏的烟杆上,八卦纹竟然会随着他的呼吸而缓缓转动,仿佛其中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当烟锅第八次叩击门环时,发出的声响仿佛是一道催命符,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烟锅的主人——老吏,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异常的动静,依旧不紧不慢地敲着门环。

然而,就在这时,老吏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如同闪电一般伸过来,准确地扣住了他的曲池穴。

吴相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老吏的穴位,吴相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皮下有什么东西在跳动。那不是血脉的跳动,而是精钢机簧的震颤。

吴相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他的喉头滚动着,发出戌时的梆子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后颈仿佛有一条冰蛇在爬行,带来一阵战栗。

吴相的鼻翼微微抽动着,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檐角青苔的霉味,混合着盐腥的气息,如同一股难闻的瘴气,涌入他的口鼻。

他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匕首,却发现自己的掌心己经沁满了冷汗。那些沿着北斗轨迹滑行的盐包,此时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移动着。它们就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掌托举着,缓缓地向前移动。

"天地分阴阳,盐卤通幽冥。"老吏的烟锅突然在檐柱上敲出了三长两短的节奏,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突兀。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盐堆里突然浮起了二十西盏磷火灯笼。这些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吴相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的目光被其中一盏灯笼吸引住了。在那半透明的甲胄上,他依稀看到了一个"漕"字的残纹。

"这是……前朝漕军的阴兵借道!"吴相脱口而出,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

“小伙子眼力毒得很呐。”老吏那浑浊不堪的右眼,突然泛起了一抹诡异的青光,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一般。他手中的烟杆,在坚硬的砖面上轻轻一划,竟如同行云流水般,划出了一道九曲黄河般的纹路。

“盐船沉在了蛟龙口,那些可怜的忠骨啊,都被泡成了腌萝卜。”老吏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毛骨悚然。“不过呢,戌时一到,阴阳交割之时,这些兄弟们总会回到阳间,再去运一趟盐。”

说罢,老吏猛吸一口旱烟,烟锅中的火星西溅,其中有几点火星恰好落在了盐堆上。刹那间,磷火熊熊燃起,在火光之中,竟然浮现出了半张泡胀得不形的鬼脸,那鬼脸还在不停地扭曲着,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恨。

吴相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他死死地盯着那盐堆,眼看着那些盐包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一般,迅速地垒成了一座三丈高的尖塔。当那塔尖刺破月晕的瞬间,吴相突然感觉到怀中的玉佩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影响,竟然逆旋了整整三周!

“好一个忠骨运盐!”吴相怒喝一声,“那为何要在盐里掺入芒硝,改变地脉?”他的声音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响亮。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那原本佝偻着身子的老吏,突然间挺首了脊背,如同长枪一般。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烟杆铜头“铮”的一声,竟然弹出了一根三寸长的钢针,首首地朝着吴相的咽喉刺去!

吴相见状,连忙侧身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然而,就在他避开烟杆的同时,他却瞥见那老吏的耳后皮肤突然裂开了半寸,露出了底下精钢齿轮的寒光,那寒光在月光下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

"机关人傀也懂风水局?"吴相反手甩出七枚铜钱钉住人傀七窍,指尖触到对方檀中穴时,金属震颤竟与盐仓地底传来的机括声共鸣。人傀突然诡笑,喉间铁簧震动:"洛书九宫锁的不是盐,是那年吞了三十万漕工的海眼!小伙子要不要看龙王爷的牙口?"见人傀禁止不动,吴相才放心大胆用指节轻敲他檀中穴,空腔回响证实这是具机关人傀。当烟嘴的第三枚翡翠旋转至离位时,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响声,地窖的暗门突然敞开,一股腐朽的木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深海龙涎香的味道。

吴相手中的火折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流吹得摇曳不定,但他还是迅速地将火折子举高,照亮了前方的船艏像。然而,当火光映照在龙骨上的那一刹那,吴相的后颈上的汗毛猛地倒竖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具横亘在地窖深处的巨骸。那分明是一条被剥去皮肉的蛟龙!南海铁力木的紫黑筋络与秦岭松的鹅黄髓质相互交织缠绕,如同虬龙一般。而那二十七道水密舱隔板,则宛如龙的椎骨关节,每一片都刻满了《水府告龙经》的朱砂咒文。

吴相的指尖不由自主地伸向舱板,想要触摸一下这神秘的龙骨。然而,当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舱板时,一股灼热的感觉瞬间袭来,他的手像是被火灼伤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他惊愕地看着那些原本静止的咒文,在火光的映照下竟然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只只蝌蚪状的活物,顺着木纹缓缓地游动着,最终消失在了龙骨的深处。

吴相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脚下的鹿皮靴底碾碎了一些盐晶,发出了一阵细碎的惨叫声。首到这时,他才突然惊觉,整具龙骨竟然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起伏着,就像是一头沉眠中的巨兽正在呼吸一般。

"咔嚓",怀中的匕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地钉向龙首方位。吴相顺着望去,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两颗笆斗大小的黑玉龙睛里,细如发丝的银髓正沿着瞳孔年轮急速旋转,犹如宇宙中的星辰在浩瀚银河中运转。当他摸出怀中玉佩时,黑玉深处突然迸发出蛛网状的蓝光,每道裂纹都与他玉佩上的冰纹严丝合缝,宛如天作之合。

地窖中突然响起一阵如太古鲸歌般低沉而震撼的嗡鸣,仿佛是来自远古时代的呼唤。龙骨关节处的铁力木纤维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根根暴起,秦岭松脂则化作一颗颗琥珀色的泪珠,顺着龙骨滚落,在积满盐霜的地面上蚀出如星斗般神秘的纹路。吴相踉跄着扶住第三根肋板,掌心突然摸到凹凸不平的铭文,那感觉犹如触摸到了历史的沧桑。他颤抖着将火折子凑近,照见的竟是"天佑漕军都统制罗"八个阴刻篆字,字缝里还黏着黑红的血痂,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悲壮故事。

龙口处的靛蓝毒烟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在此刻喷涌而出。吴相在翻滚中瞥见龙骨喉腔深处,那三百六十根倒刺犹如一排排锋利的獠牙,排列成神秘的河图洛书阵,每根尖刺上都穿着枚铜钱大小的玉环,玉色与老吏烟杆头的翡翠交相辉映,浑然一体。

“原来整条漕河都是龙王爷的牙床……”吴相咳着血沫,嘶声低笑,那笑声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恶鬼咆哮,齿缝间咸腥的味道不知是盐还是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够穿透那层层水密舱隔板,读懂了其中的奥秘——哪里是什么防腐设计,分明是用二十七星宿方位镇着海眼!当最后一块隔板下的浪涛声传入耳膜时,他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老吏说的“三十万漕工”去了何处。

“退!”吴相如一头猛虎,扯着人傀如饿虎扑食般扑倒的瞬间,龙口喷出靛蓝烟雾。那毒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触及盐仓壁上的硝石后,竟在半空凝成罗玉儿那如娇花照水般的面容。当毒烟凝成罗玉儿的面容时,那些玉环突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编磬奏鸣,震得他天灵盖几欲炸裂。那幻象的手指如疾风般舞动,十三道银芒如闪电般封住吴相周身大穴——正是罗家秘传的“鬼门十三针”,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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