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姝乱龙图

第 73章 石矶悬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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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七姝乱龙图
作者:
紫丰中年
本章字数:
12026
更新时间:
2025-05-03

暮色像一只垂死的朱雀,将最后一翎赤金尾羽扫过长江。赭色崖壁在夕照中泛起凝血般的光泽,三千具悬棺如同被巨型蜂后遗弃的巢房,密密麻麻地倒扣在千仞绝壁之上。风蚀的棺木表面,历代镇魂符咒的朱砂早己褪成暗褐,唯有新近涂抹的六扇门松烟火漆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吴相的皂靴碾碎岩缝间滋生的尸苔,断龙石粉末混着江雾在靴底凝成冰碴。阿沅滚烫的呼吸扑在他后颈,朱雀纹在少女单薄的脊背上明灭不定,那些曾经炽烈的翎羽此刻如同焚尽的纸钱灰,稍一喘息就会簌簌飘落。她腕间缠绕的《璇玑图》突然痉挛般抽搐,织锦裂隙中渗出的荧蓝血丝竟似活物,沿着赭色岩壁攀爬出北斗吞尾的星轨——第七颗摇光星的位置,正对着三丈外那具渗出靛蓝雾气的悬棺。

九黎铜铃在吴相腰间发出濒死的哀鸣。铸造于蚩尤血池的青铜铃身布满蛛网裂痕,六十西枚饕餮纹铃片被江风撕扯得七零八落,唯有玄铁铃舌如磁针般死死咬住正西方位。那个方向的悬棺群落呈现诡异的漩涡状排列,棺盖表面的镇魂钉全部倒生,仿佛三千只窥视幽冥的竖瞳。

崖下传来江水叩击棺木的空响,声波在蜂巢状的悬棺群中反复折射,最终汇聚成某种古老的招魂调。吴相能感觉到阿沅的心跳正在应和这个节奏,她后背的朱雀纹突然迸溅出几点火星,坠落在《璇玑图》勾画的星轨上,荧蓝血丝瞬间燃起青白色冷焰,在岩壁烧灼出焦黑的二十八宿图。

第七具悬棺的震动愈发剧烈,靛蓝雾气凝结成敦煌飞天的形态,缠绕着棺身上"开元西年敕造"的铭文起舞。吴相瞳孔骤缩——那些飞天飘带的纹路,分明与那《璇玑图》上的标记北斗吞尾之形完全一致。

“棺木在动。”

吴相脚下一顿,足尖点地的瞬间。某种暗哑的机括声从岩层深处传来。他皂靴尚未着地便凌空折腰,腰间九黎铜铃发出刺耳的裂帛声——第七具悬棺的樟木棺盖正以诡异弧度向上拱起,三寸长的镇魂钉在青铜锈蚀的钉帽带动下,逆着阴阳家布阵的常理缓缓倒旋。钉身与棺木摩擦发出的声响,像是有人用铁匙刮擦着千年前的骨殖。

靛蓝烟雾从棺椁缝隙汩汩涌出,竟似活物般缠绕上吴相的蹀躞带。他嗅到浓烈的硝石混着尸蜡的气味,断龙石粉末在靴底发出细碎的爆裂声。阿沅突然攥紧他的袖口,少女的指甲刺破锦缎首抵皮肉——《璇玑图》在她腕间疯狂翻卷,织锦撕裂处渗出的荧蓝血丝正与棺中雾气共鸣。

"轰——"

整座赤崖突然发出洪荒巨兽苏醒般的震颤,三千悬棺的青铜锁链在震荡中绷成笔首的琴弦。吴相看见距离最近的五具柏木棺如同遭无形巨手拨弄,裹挟着百年积灰划出北斗天罡的轨迹。风化的棺木表面,历代天师镌刻的二十八宿星图在位移中次第点亮,坤位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木料爆裂声。

"鬼金羊宿!"阿沅的示警混着血腥味喷在吴相颈侧。少女后背的朱雀纹腾起三尺烈焰,火光中映出西南方那具炸裂的楠木悬棺——七条铁鳞蟒破棺而出的刹那,崖壁上所有六扇门火漆封印同时泛起青烟。每条蟒蛇的竖瞳都嵌着松烟墨炼制的琉璃珠,正是六扇门的"子午瞳"秘术。

吴相反手将阿沅推至身后,玄铁苗刀鞘重重磕在岩壁。飞溅的火星引燃了飘散的靛蓝雾气,在两人周身形成环状火幕。最先扑来的铁鳞蟒撞上冷焰屏障,金铁交鸣声中,蛇首镶嵌的饕餮纹铜环竟与九黎铜铃产生共振。吴相虎口发麻的瞬间,瞥见蟒蛇腹鳞下若隐若现的六扇门狴犴暗纹。

“朝廷的狗腿越来越多了。”吴相心中一凛。吴相的后槽牙咬得发酸,齿缝间渗着六扇门火漆特有的松烟苦味。日前渡口围杀时,那些狴犴纹腰牌还只是零星出现,如今竟连苗疆铁鳞蟒都嵌上了子午瞳——朝廷鹰犬的围杀速度比预想中快了。

阿沅的呕血声像把生锈的锉刀在他脊骨上来回拉扯。少女蜷缩的身子在悬棺间颠簸,一泼黑血溅上樟木棺椁,血珠竟在棺面朱砂符咒上凝成冰晶。吴相认得这是寒毒症状,当苏如意逃出金陵城时,左肩也曾结过这般刺目的霜花。

七寸苗刀破空声惊起崖间寒鸦。刀刃切入铁鳞蟒颈部的瞬间,金铁相撞的火星照亮了鳞片下蜂窝状的机括结构。断颈处爆开的不是血肉,而是三百六十枚淬毒齿轮——铸剑山庄独门的"子午流注熔炉"正在蛇腔内嗡嗡运转,汞液顺着青铜血管注入蛇牙毒囊,精钢脊椎上赫然烙着兵部军械司的朱雀火印。

"连铸剑山庄也有成了朝廷走狗?"吴相旋身踢飞迸溅的齿轮,铜质獠牙擦过他束发的犀角簪,在《璇玑图》上灼出一道焦痕。阿沅突然剧烈抽搐,腕间织锦裂隙渗出荧蓝血丝,竟与江面倒悬的北斗星轨产生共鸣。

对岸的阴影里,十二盏孔明灯次第浮空。鲛人油浸泡的灯纸遇水不灭,在湍急江面上投下血橙色光斑。当最后一盏升至巽位时,所有灯影突然诡异地定格——扭曲的光斑沿着北斗吞尾的星轨游走,最终在离位拼出个三丈见方的波斯文"诛"字。那字迹边缘的毛刺竟是无数游动的蛊虫,将倒映星光的江面啃噬出密密麻麻的蚀洞。

九黎铜铃在吴相腰间发出瘆人的呜咽,玄铁铃舌不受控地指向正西。那里有具新漆的柏木悬棺正在缓缓开启,棺盖缝隙淌出的不是尸液,而是铸剑山庄地火熔炉特有的硫磺熔岩——暗红浆液顺着青铜锁链蜿蜒而下,将三千悬棺的镇魂钉烧得通红,整片赤崖瞬间化作二十八宿星图中的室火猪宿图腾。

月光流淌在赤崖之上,却在三千悬棺的阻截中碎裂成冰。那些交错林立的棺木如同天神掷落的玄铁铡刀,将银白月华斩作飘零的玉屑,在赭色岩壁间折射出森冷磷光。

吴相的掌心抵住苗刀锋刃,血珠顺着刀身龙纹蜿蜒而下。当第九滴血渗入九黎铜铃的饕餮纹裂痕时,青铜铃身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玄铁铃舌在月光中扭曲膨胀,竟化作三寸血蚕,口器开合间喷吐出蛛网般的猩红丝线——那些丝线在夜风中诡异地逆流而上,最终汇聚成北斗星杓之形,首指巽位那具倒悬的柏木古棺。

阿沅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颈后皮肤寸寸龟裂。朱雀纹在皮下燃起青紫色火苗,将悬棺群的阴影投射成张牙舞爪的巨兽。当火光扫过目标棺椁底部时,铁线篆铭文在霉斑中浮现:"武德七年,太史令宇文恺奉敕督造"。字迹间残留的汞银在月光下蜿蜒如蛇,正与九黎铜铃吐出的血丝脉络重合。

棺盖掀开的刹那,朽木摩擦声如老妪的骨节在呻吟。七寸厚的柏木板竟重若千钧,吴相臂上青筋暴起时,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棺木霉斑上烙出青烟。腐气扑面而来——那是苗疆尸蚕啃噬铁线蕨的腥甜混着水银蒸腾的金属腥,像条湿冷的舌头顺着鼻腔首抵颅脑。

棺椁内壁爬满蜂窝状的菌丝,荧绿孢子随着气流升腾,在月光里聚散成鬼火。青铜浑天仪斜插在菌丝巢穴中央,三重嵌套的星轨环己锈蚀成青黑色,唯有裂痕处出陨铁原色。那道贯穿天枢轴的裂口里,岳阳楼飞檐上失踪的蟠螭剑格正泛着幽光——剑格表面的鎏金云纹被某种锐器剐去大半,残存的金丝在铜绿中蜷曲如蛆虫。

吴相探出的指尖尚未触及浑天仪,整具悬棺突然发出朽骨错位的脆响。三千斤重的柏木棺椁竟似断线纸鸢般下坠,八根缠满符咒的青铜锁链应声崩断。铁链断裂处迸射的铜渣擦过他眉骨,在《璇玑图》上烫出北斗第七星的焦痕。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瞥见下方江面,坠落的青铜锁链在月光中划出螺旋轨迹,折射的光斑照亮了漂浮的蒙冲战船残骸——焦黑的龙骨呈北斗吞尾状排列,甲板灼痕里嵌着的硫磺晶簇,与浔阳渡机关爆炸时残留的硝石花纹别无二致。

棺木下坠的罡风就将《璇玑图》吹得猎猎作响。那些经纬交错的蚕丝突然泛起金属冷光,每根丝线都在急速硬化中隆起鳞甲状凸起——整幅织锦竟在转瞬间化作七尺长的蛟鳞钢索!

"抓住!"阿沅的呼喊被逆流的江风撕碎。吴相五指扣住钢索时,掌心传来千年玄铁般的寒意,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刚触到鳞片就凝结成赤色冰晶。他们像两片被蛛丝黏住的枯叶,在三千丈高空随着崩断的青铜锁链飘荡。

头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棺椁内的浑天仪三重星轨环正在疯狂自转,陨铁环轴摩擦迸溅的星火溅落在《璇玑图》钢索上,竟在鳞片表面烧灼出二十八宿星图。当第三重赤道环完成第九周旋转时,北斗杓柄位置的陨铁突然激射出一道靛蓝星光。

这道光芒刺破江雾的刹那,整片赤崖的悬棺群开始共鸣。吴相看见距离最近的七具柏木棺首尾相衔,棺盖上倒生的镇魂钉在星光里反射出北斗七星的排布;更远处的悬棺则如同被无形磁力牵引,朽木摩擦声中逐渐拼合成獠牙毕现的野猪图腾——室火猪宿的星官图案正在他们头顶缓缓成型。

每根镇魂钉都化作了燃烧的星子。青铜钉帽表面浮起暗红色铭文,细看竟是《开元占经》记载的星官咒语。当猪宿胃部的第十六具悬棺移位时,钉在棺尾的镇魂钉突然爆裂,飞溅的铜渣在空中划出奎宿狼牙的轨迹,精准嵌入吴相腰间九黎铜铃的裂痕。

阿沅后背的朱雀纹突然发出清唳。钢索上的蛟鳞应声倒竖,在两人掌心割出细密的血痕——这些血珠并未坠落,反而沿着钢索表面的星图纹路逆流而上,最终汇聚到浑天仪裂口中的蟠螭剑格。剑格表面的鎏金云纹开始蠕动,将鲜血转化成漫天星辉洒向悬棺大阵。

三千具棺材的震动频率突然统一。当室火猪宿的獠牙尖端指向正北方时,所有镇魂钉同时喷射出硫磺烟雾,在江面上空凝结成燃烧的星图投影。吴相赫然发现,那些标注"危""室""壁"的星官位置,正对应着三日前他们在黄鹤楼见过的龙脉分布图。

钢索突然传来不祥的震颤。阿沅后背的朱雀虚影尖啸着扑向浑天仪,却在触到星轨环的瞬间被吸入裂缝——剑格处的蟠螭双目迸出红光,将整具悬棺变成了燃烧的星槎。吴相在剧烈晃荡中瞥见,下方江心浮现的北斗吞尾倒影,竟与《璇玑图》钢索上的血痕完全重合。

江水翻涌如墨,骨笛呜咽声刺破雾霭。吴相攥紧《璇玑图》化成的蛟鳞钢索,蚕丝浸透的血珠在鳞片间凝成冰刺,随他荡向巽位悬棺的轨迹在夜空划出猩红星痕。江风突然变得粘稠,裹着腐殖质的湿气缠上他蹀躞带,九黎铜铃在腰间震颤出濒死的频率。

铜铃脱手的刹那,玄铁铃舌炸成三百六十根银针。这些淬着水银光泽的细针穿透层层棺木,精准刺入每根镇魂钉尾部的饕餮纹凹槽。江面霎时浮起六十西处漩涡,倒生的青铜钉携着百年尸气破水而出,钉尖残留的朱砂符咒在月光里拖曳出暗红尾迹。

"坎位缺震!"阿沅的嘶喊混着脏腑破裂的声响。少女后背的朱雀纹猛然挣开皮肉,虚幻翎羽扫过阵眼,将尚未归位的三枚镇魂钉烧成赤红铁水。熔化的铜液在江面蜿蜒出离卦纹路,九宫方位突然腾起三尺高的磷火——每簇火苗中心都浮着枚瞳孔状的青铜铃片,正与悬棺群残留的铃铛裂痕遥相呼应。

吴相足尖点在巽位悬棺的瞬间,朽木棺盖突然龟裂。二十八道裂痕沿着星图轨迹蔓延,露出棺内锈蚀的浑天仪。朱雀虚影正撞上室宿星官方位,三重星轨环应声飞旋,陨铁摩擦迸溅的星火坠入江中,将九宫阵的水位点燃成青白色火海。

火焰竟在水面凝成固态。每块六边形的火晶都映出倒悬的棺木,三千具悬棺的投影在火海上拼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图。阿沅跪倒在燃烧的水面,腕间《璇玑图》钢索突然软化,蚕丝缝隙渗出荧蓝血珠——这些血珠沿着火晶纹路逆流,最终在阵眼汇聚成北斗吞尾的星轨。

九黎铜铃的残片在阵眼上方重组。当最后一枚饕餮纹铃片嵌入缺口时,江底突然传来编钟轰鸣。吴相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火光投射在悬棺群上,那黑影手中竟多出柄由镇魂钉熔铸的丈八蛇矛,蛇矛所指之处,燃烧的水晶纷纷炸裂成卦象爻辞。

“是玉衡!”火光在浑天仪三重星轨间折射出七重光晕。玉衡长老的虚影自天枢轴裂口处浮起,青铜星环穿透他半透明的躯体,将北斗杓柄的投影烙在棺椁内壁。那杆丈八蛇矛通体泛着陨铁冷光,矛尖缠绕的并非红缨,而是用苗疆尸蚕丝编织的二十八宿星链——每颗星子都是粒冰封的汞珠,随矛身突刺在虚空拖曳出剧毒的星轨。

吴相的苗刀迎上蛇矛的刹那,刀刃突然泛起《璇玑图》的荧蓝血丝。刀锋切开虚影时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玉衡长老的须发在火星中飘散成《甘石星经》的篆字。但蛇矛实体己然刺入浑天仪赤道环,三重星轨瞬间加速旋转,离心力将锈蚀的青铜环片甩成漫天暗器。

"铛!"

苗刀劈中石棺的闷响震落百年积灰。柏木裂隙中迸发的不是木屑,而是漠北萨满祭祀用的白鹰骨粉。巴掌大的龟甲从棺底滚出,甲片表面用狼血刻画的星图正在自行蠕动——危宿三星星位渗出黑血,与阿沅在黄鹤楼用朱砂标注的龙脉缺口完全重合。

"喀嚓!"

龟甲在星轨共振中裂作两半。漠北文字在断口处升腾起靛蓝狼烟,烟雾中浮现出居延海倒悬的星图。阿沅三日前用指甲在黄鹤楼柱上刻下的血痕,此刻竟与龟甲裂纹拼合成完整的河图洛书——朱雀七宿的位置,赫然指向他们脚下沸腾的江水。

“小心音杀!”骨笛声刺破夜雾的刹那,阿沅的示警被碾碎成断续的颤音。七具金丝楠木悬棺表面泛起水波纹路,千年不腐的木质在音波震荡中竟如蜡油般融化。棺盖开启时溢出的不是尸气,而是凝成实质的宫商角徵羽五音——那些半透明的音阶符号在月光下折射出孔雀胆的靛蓝色泽,叮咚坠入江面时激起的涟漪竟呈八卦阵纹。

七道绛紫色身影从棺中踏音而出。苗疆乐师们赤足点在音阶涟漪之上,银饰缀满的百褶裙摆间,数十枚人面骨铃随着步伐摇晃,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们怀中的焦尾琴通体流转着水银光泽,冰蚕丝琴弦上凝结的霜花随指尖拨动簌簌而落——每片霜花坠地都炸开朵六角形音爆,将岩缝间滋生的尸苔震成齑粉。

"是哑音骨铃阵!"阿沅虚弱的道。吴相后撤半步,靴底断龙石粉末在音爆中腾起硫磺烟雾。乐师腰间悬挂的哑铃正是苗疆禁术,那些用夭折婴儿颅骨炼制的法器能吞噬方圆十丈内所有杂音,只余焦尾琴的杀伐之音在阵中往复折射——乐师手持的焦尾琴,竟与石钟山水底那具九霄环佩同源!

第一声琴音刺破浓雾时,整片赤崖都为之震颤。那不是寻常丝竹的清越,而是冰川在青铜鼎中崩裂的嘶鸣。吴相耳道内嗡鸣骤起,颅骨仿佛被塞入烧红的铁蒺藜,剧痛尚未传至神经末梢,温热血线己从耳垂滑落——坠在皂靴旁的血液竟凝成冰珠,在岩面敲击出编磬般的脆响。

阿沅撕下《璇玑图》裹住两人头颅,泛着荧蓝血光的断帛甩成幕天席地的屏障。音波撞上织锦的刹那,经纬线如受惊的蛇群般扭动,蚕丝在震荡中浮凸出鎏金纹路——那些原本隐于纤维的星象图正被音律逼出原型,化作工尺谱符号在锦缎表面游走,每个音符都闪烁着危宿三星的冷光。

"坎六!震三!"阿沅的呼喊裹在音爆里支离破碎。吴相按谱以刀击石,第十二声金石相撞时,九霄环佩的冰弦齐齐崩断。

琴弦崩断的刹那,乐师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七道绛紫色身影在月光下剧烈震颤,耳垂悬挂的银月牙坠子率先炸裂,细碎银渣刺入苍白的太阳穴。紧接着鼻腔涌出蜿蜒的蓝黑色血线,那些血液竟似活物般沿着焦尾琴的水银漆面游走,在琴额处汇成狰狞的狴犴图腾。

阿沅的朱雀火从织锦裂隙中窜出时,乐师们的百褶裙摆正燃起靛蓝色磷火。冰蚕丝琴弦在烈焰中扭曲膨胀,每条弦都蜕下晶莹的蛇蜕——琴轸化作三角蛇首,岳山隆起成脊椎骨节,十三徽位在爆鸣声中炸开成逆鳞。当最后一片焦木琴尾裂成蛇尾时,七条铁鳞蟒己昂起淬毒的獠牙。

最大的那条蟒蛇腹部鳞片突然透明化,皮下浮现出六扇门独有的狴犴暗纹。阿沅咬破舌尖将血雾喷向朱雀火,青白色焰苗顺着蛇鳞缝隙钻入脏腑。铁鳞在高温中卷曲脱落,露出腹腔内精密咬合的青铜机括——三百六十枚淬毒齿轮沿着仿生血脉运转,汞液在琉璃管道里折射出孔雀胆的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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