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绘声绘色，可实际上一个都没到过爱琉德米尔。

　　因为精灵之森非常排斥外来者，它们多年来也极少与外界交流，想要顺利抵达王城，除非是当年的旧帝国特使，或者是一部分得到精灵高层邀请的强者，不然其余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踏足此地。

　　但就算这样，照样不妨碍人们通过道听途说的信息，提取一些关键词，结合天马行空的想象，塑造出一个幻想的精灵王城。

　　不止是王城，精灵的形象在现界普遍认知里也是如此——高傲，俊美，避世，数量稀少，寿命悠长，天生超凡，自然的宠儿，崇尚古典艺术与自然魔法……

　　这些刻板印象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以至于哪怕是一个字都不认识的文盲，多半也会因为色/情故事与民间荤话，成功建立关于精灵的想象。

　　没办法，毕竟精灵们的历史确实悠久，文化也深刻地影响过现界，即便如今没落了，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势力。

　　甚至可以说，那所谓的“王朝更迭”与“荣光不再”，更为其增添了一丝悲情与浪漫色彩。

　　因此，哪怕终其一生都没有到过爱琉德米尔，哪怕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任何精灵，大家都如此坚信着。

　　只要再加上一些推波助澜的宣传，那几乎就是无法动摇的“真实”。

　　对于一部分法师而言，即便察觉自己接触到的精灵与印象中不同，特别是那些行事作风令人厌恶的先古派，那也会下意识地安慰自己，不管什么东西，数量一多，总免不了有一部分老鼠屎。

　　可只要进一步了解，他们就会发现，能契合美好印象的精灵，即便在革新派里面也是少数中的少数。

　　王城爱琉德米尔也差不多。

　　即便人们发现里面没有月光神殿，翠绿巨树也没有顶天立地的高度，照样也能硬着头皮安慰自己，起码确实有一堆连绵的白色建筑，有典雅的浮雕，有各式各样的花卉与动物，有俊美精锐的精灵卫兵。

　　可只要待的时间一长，观察能力正常，立刻就能察觉，这是一个表面绿意盎然，看着活力四射，实际上充满了血腥暴力，顽固腐朽的国度。

　　只不过。

　　一切的一切，恐怕到今日就要划上句号了。

　　从古自今，一直都不曾有什么真正的“永恒”与“不朽”，王朝如此，神明如此，城市，更是无法幸免。

　　随着墨绿色的光芒直冲云霄，古老的精灵王城陷入剧烈动荡。

　　那些暴乱的植物开始在城市里肆虐，掀翻砖石，摧毁建筑，无差别袭击四周的生物，甚至开始互相残杀，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几乎的所有精灵都变得恐慌迷茫。

　　普通的国民就不用说了，连那些待在翠绿树心举行仪式的先古派高层，全都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害怕到跪倒在地。

　　原因很简单。

　　因为在中间的祭台之上，那沉眠在蔷薇花海里圣洁仙女，祂的面容开始扭曲，宛若无数张不同的脸叠在一起，人、精灵、野兽、非凡生物……一切能想到的生命姿态，全都能涵盖在里面。

　　这即是所谓的“百貌千象，流形归一”，是“万物流形者”迈向更高阶段的象征。

　　而祂那漂亮的三色堇织衣，此时此刻又再蒙上了四层华彩——象征着“春”的粉黛，“夏”的赤红，“秋”的橘黄，“冬”的寒蓝，它们交织在一起，如同自然的冠冕。

　　这即是所谓的“四时之季”，是森林女神最开始在自然领域里所掌握的权柄。

　　如果单单只有后者的话，众精灵恐怕已经开始欢呼了。

　　因为那说明尝试非常圆满，它们找回了伟大且善良的女神。

　　可一旦叠加上前者，那就是最残酷的地狱，绝望到让大家万念俱灰。

　　毕竟这揭示了一个无比可怕的事实，即便是千辛万苦留存在童话岛里面的一丁点纯净灵性，此时此刻也遭到了“远古树神”的同化。

　　当然，对于精灵们而言，所谓的同化，说成是污染也没有问题，因为那姿态的女神就是最恐怖的灾厄。

　　古老神祇在“生命禁区”的进化，可能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光靠童话岛的力量，早就无力回天。

　　而更让先古派长老们胆寒的地方在于，鹿角神早就预见了这一点，或者说，针对这一可能，祂事先就准备过备案，可却没有通知任何一个精灵，因为那是一个远超常人想象的决断。

　　随着一声巨响。

　　爱琉德米尔，甚至是整个精灵之森，这一大片孤悬海上的巨岛，全都在嗡鸣声中震颤。

　　所有的生灵都惊慌失措，望着兀然发生剧变的天空。

　　明明前一刻还是艳阳高挂的正午，上方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可转瞬之间，穹顶就显现出一片绚烂的紫色。

　　花海。

　　锦簇的花团，绵延的紫荆，一同在天空铺出了美丽的花海。

　　紧随其后的，是那无比伟岸的身形。

　　重叠着光影的眼眸，巨大到几乎让人误以为是两个太阳。

　　令人印象深刻的鹿角，如同漂亮的红珊瑚丛，一路向上，淹没在云层里面，宛若能延伸到天的尽头。

　　祂是如此庞大，光是一个头颅就已经遮天蔽日，甚至连头颅上那一些微小的起伏，细看之下都是连绵的山脉与茂密的树林。

　　先古派的高层们费尽心力，通过仪式制作出来的巨大墨绿色光柱，丢在祂的前面，充其量也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细线。

　　那些广袤到一望无际的花海，如今看起来，那也不过是拱卫在其身畔的紫色流焰。

　　鹿角神。

　　亲自建立了紫荆王朝，司掌禁锢之力的自然精魄，同时也是“远古树神”的代行者，存活了上千年的强大神祇。

　　虽然这并非祂的真身，而是灵界的一抹投影，可那投递过来的力量却做不得假。

　　一瞬间。

　　如同得到了尊贵的赦令，王城里那些肆虐的植物就终止了行动，无力地掉落，一寸寸断裂。

　　无数的精灵与动物们顾不上庆贺，全都匍匐在地，垂着脑袋，朝着伟大存在献上最诚挚的敬意。

　　耐心地等待，聆听祂无上的旨意。

　　每一回，当鹿角神显形于苍穹之时，那预示着紫荆王朝就要发生了不得的大事。

　　无论是最开始宣布紫荆王朝成立，重塑精灵血脉，设立九大氏族，划出“生命禁区”，同意朝旧帝国与所罗门王臣服，参与毁灭巨人王国，与“黄昏之星”及其特使团宣战，出兵南大陆并参与围剿旧帝国，组建抵御深渊的军团，召唤新的精灵王，与幽渊联盟开战，缔造并送归精灵王……

　　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止是会影响到精灵，整个现界的神经都注定会为之牵动。

　　可万万没想到的地方在于，甚至等不及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