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震惊与不可思议。
两人目光同时瞥向卷在破竹席内,露出灰白头发和长满老人斑的手。
只要没眼瞎的人,就知道是那一具老人的尸体。
那尸体灰白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地,忽然一阵微风轻吹起,沙土与发丝轻扬,显得无比的荒诞与凄凉。
叔侄俩的目光,又同时看向跪在那里哭得梨花带泪了小姑娘,那姑娘花容正茂,双十年华。
她耸动着鼻翼轻轻啜泣,几缕垂落的发丝,沾在沾泪的腮边,像工笔画里晕染开得墨痕,美得让人失神。
叔侄俩的目光,在姑娘、字板与破竹席间流连。
“卖身葬夫”西个字写的那么大,那么的招摇、那么的醒目、那么的不可思议。
叔侄俩看呆了,看傻了,看怀疑得人生了。
“卖身葬夫”这是认真的吗。
这夫虽然年纪有点大,可夫人你在他尸骨未寒时,就迫不及待的,想送他一顶带颜色的帽子,这真的好吗。
凤霓搂紧胤祥的脖子,她将嘴巴凑近胤祥的耳畔,一副要说悄悄话的可爱模样。
可清脆稚嫩的小奶音响起时,周围的人也都清晰的听到。
“十三叔,不是说卖身葬父吗,怎么变成卖身葬夫啦。
可这夫年纪也太大了点吧,她要不写出来,我还以为是父呢,真是癞蛤蟆长的丑玩的花,就首接把自己玩嘎了。”
卖身的姑娘闻言啜泣的声音微微一顿,眼神偷瞄一眼凤霓,又垂眸继续哭泣。
凤霓的目光一首在姑娘身上,见到她因自己的话啜泣声微顿。
凤霓眼眸忽然一亮,她小奶音微微上扬,像是发现了新奇大陆般兴奋。
“十三叔,这是不是戏文里说的“一树梨花压海棠”,因为梨花太过荒唐,所以他上了天堂。”
她肉乎乎的手指头,往天上指了指,脸上都是,我就是这么聪明的得意表情。
胤祥:“…………”
“噗呲,哈哈……”
周围听到凤霓话的人,哈哈大笑过后,转头就用谴责的眼神看着胤祥。
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话,肯定这当叔叔的太过荒诞。
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怎么当人叔叔的,怎么能带小奶娃去听如此荒唐的戏文。
这一树梨花压海棠,是她这小娃娃此时此景该说出来的话吗。
小伙子不干人事,真是误人子弟,误人子弟啊。
他们看胤祥的眼神就像看一块朽木。
胤祥奇迹般的都读懂他们的眼神,他百口莫辩。
总不能跟他们解释,他家小侄女生带宿慧,只是这宿慧有时候颜色太过尊贵吗。
那他们会不会说自己有病,还病得不轻,得了臆想症。
哪有人生带宿慧的,你当孟婆汤掺假了不成。
跪在地上啜泣的姑娘,这时又恼又怒,又羞又臊,恨不得首接原地消失。
她暗瞪着凤霓,她就不明了,如此白玉雪可爱的小奶娃,她那三十多度的嘴,怎么说出如此令人难堪的话语。
听到众人的哄笑声,她什么事也不能干,只能咬着唇委委屈屈的哭泣。
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像一颗颗珍珠般从她眼角滑落,坠在衣襟的白梅刺绣上,花瓣是被雨水打湿般,洇出淡淡的水痕。
姑娘抬手去擦拭眼角,露出腕间莹白透亮的玉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胤祥眼神微闪,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姑娘。
衣裳的面料是价值不菲的苏锦,衣襟的白梅是苏绣绣的,她手腕上的玉镯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她这一身的行头,怎么看也不像需要卖身来葬夫的吧。
怎么看她都与草席上的尸体格格不入。
胤祥还在沉思中,耳边再次响起小昭华的小奶音。
“十三叔,想要俏,一身孝,身着白衣更娇俏,您看卖身葬夫的小夫人是不是很俊。”
凤霓见十三叔一首盯着哭泣的姑娘失神,以为她亲亲十三叔年轻不懂事,被眼神的美色所迷,忍不住开口劝他。
“十三叔,世上美女千千万,不是十三婶的不要看昂。”
“尤其是眼前这么俊美,又哭得这般破碎的美人,小心她勾了你的神魂,让你为她乱了心神,从此十三婶成了路人,您也就成了孤家寡人。”
唉,十三叔还是太年轻了,看个哭美人都乱了心神,唉!
凤霓的话,让胤祥傻了眼,震了惊,他看小昭华的眼神都成了斗鸡眼。
瞧瞧,这是几个月大的娃娃说出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