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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丹炉里腾起的紫烟缠住陈叔脖颈时，林飞抄起灶台上的乌木筷戳进烟雾。
竹筷遇着丹火瞬间碳化，却也将那要命的紫烟钉在青砖缝里。
"小兔崽子倒是会糟蹋东西。"周元甩着袖口溅到的药渣，三枚金丹却老老实实滚回陈叔丹田。
老丹师道袍下渗出的血莲花被灶火一烤，满屋子都是焦糖混着铁锈的怪味。
林飞撕开陈叔染血的衣襟，指尖摸到块滚烫硬物——是半片发霉的陈皮，经络般蔓延的霉菌正顺着他的手指往皮肉里钻。
周元突然把丹炉扣在老人胸口，炉底七星纹与陈皮上的霉斑严丝合缝。
"别动！"老丹师喝住要抽手的林飞，"这是《齐民要术》里的五谷锁，你当糖霜呢说擦就擦？"炉内传出闷响，像是有人用擀面杖敲打铁锅。
陈叔猛地咳出团裹着冰碴的黑血，落地竟凝成个糖人模样。
林飞盯着那糖人扭曲的五官。
冰碴融化的水渍在地面勾出半阙词，正是他昨夜给苏婉儿熬药时哼的童谣。
后腰那颗痣突然发烫，烫得他想起三日前在乱葬岗刨出的陶瓮——当时瓮底也有这般糖霜绘的星图。
"老周头你炼丹炼傻了？"婠美拎着菜刀从后厨转出来，刀刃还粘着半片鱼鳞，"七星灶要炸了没听见？"冷艳女仆刀尖挑起块冒着寒气的鱼鳔，啪地贴在丹炉气孔上。
蒸腾的药雾顿时凝成霜花，簌簌落在陈叔灰白的胡茬上。
周元突然抓住林飞手腕，枯树枝似的手指按在他后腰红痣上："陈皮入肾经，你小子倒是好口福。"老丹师笑得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药香熏得灶台上蔫头耷脑的灵草都支棱起来。
陈叔喉咙里咕噜作响，溃散的瞳孔突然聚焦："林家小子...七星灶裂了..."老人指甲抠进青砖缝，抓出把闪着金星的糯米，"当年你爹用这个熬过醒酒汤..."
林飞接过糯米的瞬间，后腰红痣突然裂开道细缝。
周元弹过来的药丸撞在裂缝上，竟发出金铁相击的脆响。
老丹师道袍上的血渍不知何时爬成了符咒，正顺着衣角往七星灶的裂缝里渗。
"该熬药了。"周元第二次说这话时，丹炉里飘出的不再是药香，而是林飞在灭门夜闻过的焦糊味。
陈叔挣扎着拽住林飞衣角，浑浊的眼球映出灶台明灭的火光——那跃动的火苗里，隐约有双绣着银雀的软缎鞋踏过血泊。
林飞突然觉得掌心的糯米在发烫。
不是被灶火烘烤的温热，而是三伏天晒场石板上那种烙人的烫。
他想起家族祠堂供着的青铜釜，每年祭祖时父亲总要用井水湃过的糯米擦拭釜底...
"化神期的叛徒..."陈叔的指甲深深掐进林飞腕子，"用的兵器...是炊具..."
灶台下的火舌突然蹿起三尺高，将周元道袍上的血咒烧成灰烬。
老丹师抄起铁勺敲在丹炉上，震得林飞后腰裂缝里掉出粒金砂——那分明是林家祖传菜刀上的铭文碎屑。
远处传来瓦片碎裂声，像是有人踩着糖霜莲花跃上房梁。
婠美的菜刀己经钉在窗棂上，刀柄缠着的红绸正簌簌落着陈皮碎末。
林飞攥紧那捧烫手的糯米，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捣药杵的节奏。
周元往丹炉里撒了把青盐，爆开的火星在屋顶映出半幅星图。
林飞盯着那残缺的北斗七星，发现少了的玉衡星位置，正是陈叔掌心焦痕的形状。
（正文续）
林飞指腹碾着掌心的金星糯米，那些碎屑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琥珀色。
他忽然想起八岁那年偷吃祭品，被父亲罚擦青铜釜时摸到的纹路——那镌刻在釜底的饕餮纹，獠牙间咬着的正是一粒金砂。
"老周头，"他忽然用筷子挑起丹炉里烧焦的药渣，"你炼丹用的七星草，是北邙山阴面采的吧？"指尖翻动间，焦黑的草叶竟在青砖上拼出半只玄鸟图腾。
周元道袍上的血咒突然发出嘶鸣，老丹师猛拍炉壁："臭小子别碰那个！"话音未落，林飞己经将烧红的铁钳捅进灶台裂缝。
火星迸溅中，七颗金砂顺着裂缝排列成北斗状，最末那颗正压在陈叔咳出的糖人眉心。
后厨突然传来碗碟碎裂声。
婠美拎着半截鱼骨冲出来，冷玉般的脸颊沾着几点糖霜："灶神像裂了！"她刀尖挑着的鱼鳔不知何时胀成拳头大，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点。
林飞抄起案板上的醒酒汤泼向神龛。
陈年黄酒撞上开裂的泥塑，蒸腾的雾气里竟显出个炊饼模样的星图。
周元突然掐住他手腕，枯瘦手指按在红痣裂口处："好小子，你爹当年用醒酒汤浇灭过丹火？"
"不止。"林飞反手抓住老丹师腕脉，触到皮下蠕动的蛊虫，"他还用酒糟腌过叛徒的元婴。"话音未落，神龛里突然滚出颗裹着糖衣的丹药，落地化作三足金蟾，舌头卷起陈叔吐出的黑血就跑。
婠美菜刀脱手飞出，钉住金蟾后腿的瞬间，刀柄红绸突然燃起青焰。
林飞嗅到焦糖混着尸油的味道，这气味与灭门夜烧焦的祠堂如出一辙。
他抓起灶灰抹在眼皮上，再睁眼时，看见金蟾背上浮着七枚血色星纹。
"追！"周元甩出捆药绳缠住蟾蜍，枯黄绳索却突然结满冰凌。
老丹师冷笑一声，咬破指尖在绳索上画了道火符。
冰火相撞炸开的雾气里，陈叔突然挣扎着指向窗外："炊烟...炊烟里有铜釜的味道..."
林飞踹开窗棂的刹那，漫天星斗突然暗了一瞬。
他看见对面屋檐上蹲着个糖人，五官正是陈叔咳出的那个模样，只是眼眶里嵌着两粒金砂。
夜风吹过时，糖人腰间玉佩发出炊具碰撞的脆响。
"化神期的炊具..."他捻着掌心的金星糯米，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糖块。
那黏腻的触感与此刻掌中温度重合，竟在皮肤上灼出个饕餮纹的印记。
周元突然往他后颈拍道符咒："屏息！"老丹师袖中飞出七枚金丹，在空中摆出北斗阵型。
林飞感觉后腰裂口涌出热流，那些金星糯米突然悬浮而起，在阵眼中凝成柄迷你菜刀的形状。
糖人发出瓷器碎裂的尖啸，屋檐上的瓦片开始簌簌掉落。
婠美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纹着的药鼎图腾。
冷艳女仆咬破指尖按在纹身上，鼎口腾起的青烟竟化作条鳞片倒生的鲤鱼，一口吞下空中乱窜的金丹。
"要糟！"周元甩出铁勺敲在丹炉上，震得林飞耳中嗡鸣。
老丹师道袍上的血咒突然活过来似的，顺着七星灶裂缝钻进地砖。
林飞脚下一空，青砖下竟露出口青铜釜，釜底黏着层发黑的糖霜。
陈叔突然暴起，枯瘦手掌按住釜沿："林家小子，这是你爹熬孟婆汤的锅！"老人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滴在糖霜上，瞬间凝成北斗第七星的形状。
林飞后腰的饕餮纹突然发烫，烫得他想起灭门夜父亲最后那个笑容。
糖人在这时炸成漫天冰晶，每片冰晶都映着个炊具的倒影。
周元甩出药绳缠住林飞腰身："闭眼！"老丹师往他嘴里塞了颗腥苦的丹药。
林飞在黑暗中听见青铜釜发出闷响，像是有人用擀面杖敲击着星斗。
再睁眼时，金星糯米凝成的菜刀正插在糖人眉心。
婠美拎着滴血的鲤鱼站在灶台前，鱼鳃里卡着半枚金丹。
周元道袍上的血咒消失无踪，唯有七星灶裂缝里渗出缕带着焦糖味的青烟。
"该熬醒酒汤了。"林飞突然说。
他抓起青铜釜，将金星糯米连同陈叔咳出的糖渣一起倒进去。
灶火突然转成诡异的靛蓝色，火苗里浮现出双绣银雀的软缎鞋，正踏着星图走向雾霭深处。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棂时，青铜釜底的饕餮纹悄然转动半圈。
林飞舀起勺泛着金星的米汤，在倒影里看见个戴斗笠的老者正蹲在街角啃炊饼——那人虎口处纹着口药鼎，鼎身七星排列与周元丹炉上的符咒如出一辙。
屋檐融化的冰水在地面汇成溪流，蜿蜒着爬向流放地最东头的酒肆。
林飞数着水滴里的金星，正好七颗。
他想起昨夜糖人炸裂时，有片冰晶映着双绣金线的软缎鞋——那鞋尖沾着的泥渍，分明是炼丹房特有的紫金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