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锋刃。
下定决心的瞬间,几乎没有任何多想,芙妮丝挥剑刺进身旁湖面,将清澈的湖水洒向了月空。
这一刻,月华在漫天水珠的折射下碎散成无数份。
光影虚浮摆动之间,少女的身形飘忽不定。
“抓到你了,茉伊拉!”芙妮丝甚至丢弃了刺剑,双手持枪只为了更稳固地瞄向那浮晃的人影,“结束这场无聊的捉鼠游戏吧!”
胸口靠左下方,避开肺泡,轻微出血,破坏肋骨。
迅速反应,须臾间就已经确定要瞄准的位置,芙妮丝即将扣下扳机,她就要成功了,她马上就可以实现和魔女小姐的约定。
“也是呢,是该结束了。”茉伊拉却在这时主动从月华间现出身形,白色长裙在风中如天使羽翼般舒展,银霞从发丝间流过,轻然,她淡淡微笑,“谢谢你,水晶小姐,谢谢你可以来到这里,见我最后一面。”
不。
不对。
可究竟是有哪里不对劲?
芙妮丝和茉伊拉在这一刻彼此对上了视线,然而她却在茉伊拉的眼中也看到了一轮银白的满月,渐渐被蚕食,分解,化作受伤的残月,银血如霞。
身体正在失去温度,失去力量。
无法动弹。
像石头。
那是属于沙利叶的月光诅咒,将对视者石化——芙妮丝竟然疏漏了这一则隐秘能力,毕竟温和院从不允许他们的苦修者使用这些会带来亵渎的力量。
空灵的哼唱声。
迎面走来,如轻风拂过脸颊。
雪白,如百合花般的少女浸在月色下,她缓缓朝芙妮丝走来,轻轻地哼唱着那首她们彼此都熟悉的乐曲,她们曾并肩坐在植亭窗台上望着云海尽头的皎洁月轮一起歌唱过。
浅白色的眼眸中被杂乱线团一样的混沌物质占据,搅动,嘈杂不定。
邪性的笑意逐渐在少女嘴角浮现。
她拖着月色凝成的弯刃。
一步一步靠近。
“不……不能……”芙妮丝察觉到了茉伊拉的意图,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然而因为石化而被冻结的身体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满月的圣所之中即使身处第六序位也无法轻易突破,“住手……茉伊拉……”
少女听不见,低语与混乱盖过一切,疯狂将精神推至崩溃,哼唱骤然停止,凄厉的尖叫和笑声响彻月夜,她举起月刃朝着芙妮丝继续走来。
靠近一个被石化的人那样轻松,想要杀死一个被石化的人也是那样轻松。
可刃锋却并未能立刻落下,而是在手中破碎,化作散乱的银霞,白袖垂下,那条高高抬起而起的手臂上暴食疫毒的反噬蔓延血管,可怕的紫瘤活物般搏动。
带锈的黑剑骨突从芙妮丝的肩胛处爆开生出,不受任何阻碍地穿透了茉伊拉的肩部,锋利突刺几乎将少女的血骨完全剐去,被污染的稠血如黑鸢尾般绚烂绽开。
“茉伊拉!”芙妮丝失声悲鸣。
尽管如此,少女却仍是在往前,仿佛感受不到血肉被撕开的痛苦一样。
黑色的蜥蜴鳞片在芙妮丝的身体各部位不受控制地蔓延生长,这些东西并不依凭主体的意识,只是独立地感受并判断威胁,随后射出骨刺,撕开所有敌意。
煽惑、复仇、反击,这就是愤怒命途的战斗方式,来自萨麦尔的馈赠与赐福。
黑色骨刺越来越多,从肩部到胸口再到腰腹,密密麻麻地几乎将芙妮丝变成了一只刺猬,但那些骨刺也全部都穿过了茉伊拉的身体,千疮百孔。
最后,那纯白色的少女被染成了深黑色,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芙妮丝跟前,与之鼻息相碰。
浑浊带血的眸子此刻才恢复片刻清澈,茫然,亦或是释怀。
“水晶小姐……”
她张开已然血肉淋漓的双臂,想要拥抱芙妮丝。
但最锋利最庞大的一根骨刺从芙妮丝正心门的位置毫无征兆地狂暴生出,将茉伊拉单薄如纸的脆弱躯体完整地穿透,原本雪白纯洁的长发浸饱了血污。
生命顷刻流逝。
在最后的时刻,她跌落在芙妮丝身上,倚落在芙妮丝的怀中。
“我爱你……”
“茉伊拉……”无声无息,就连山坡上的那些生魂都停止了奔跑,失魂落魄地原地呆愣着,那样寂静,寂静得令芙妮丝害怕,“茉伊拉?”
“不——!”芙妮丝眼睁睁地看着那百合花般的少女在自己的怀里破碎,泪水不受抑制地冲出眼眶,她几乎崩溃。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切总是事与愿违,她想守护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命运总是如此捉弄她,乐此不疲。
芙妮丝想要伸手擦去少女面庞上的血污,却又害怕自己身上的骨刺进一步破坏少女的身躯,她克制地抽泣,视线却早已经被热泪模糊。
“还没到该放弃的时候,芙妮丝。”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沉静肃穆。
墨绿色的荧光从芙妮丝身上泛起,蜿蜒盘绕的藤枝围绕她在花海中形成回环,风携来花瓣于足底拼成衔杖之蛇的图纹,黄金与钻石的法典在未受呼唤的情况下自行现身,页面哗然翻展。
鲜红的领域于同时笼罩了整座圣所,澄净银月顿时化为瘆人血月,黑压压的蝠群嘶鸣着穿过夜空。
那些从伤口处淌出的血液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开始逆向流动,芙妮丝身上的骨刺与鳞片莫名地崩裂瓦解,温暖代替了冰冷充斥于湖畔边的这一小片地带。
一条纤细的手臂从腋下伸出来,温柔地托举起芙妮丝已经僵硬的右手。
“魔女……小姐?”她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神中满是惊讶。
“集中精神。”此时的切西娅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认真,她越过芙妮丝的头顶注视着前方,注视着那册奇迹般的法典,“然后,高声念颂——”
就像是受到某种感召,芙妮丝的全部精神都被强制集中在眼前,那册法典翻开的地方是比之前愤怒之章更靠前的位置,这宛如轻风般的温和力量也并非如萨麦尔带来的那样暴戾。
“第二重天的神圣垂临者,诸位神迹执行者之主,伊甸园的烈焰轮之守护,庇俄斯之杖的蛇父,冥府通路的放行者——”
那些从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敦促着她,她高声颂唱。
墨绿荧光越加明亮,辉光遍及整片圣所,那些哀伤的生魂重又苏醒,它们从山坡上缓缓飘来,聚集过来环绕着湖畔围成一个巨大的空心环,摇摆着,静静凝视着。
“诚恳稍等——”她的眼泪在轻风中消融,也化作轻盈的墨绿光尘,添入了足边的图纹中。
洁白羽翼与巍峨巨树于虚无中穆然降临,光辉圣沐。
“敬请,听我一言。”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仍迎风荡漾
六翼圣洁,将天使的容颜与正身遮蔽,手中长杖已无长蛇攀附,而在祂身后,禁忌之树以那棵老橡树作为物质媒介降临。
芙妮丝在颂唱祷词时就已经意识到,那些尊号背后所代表的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