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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姑娘们都走后，芙妮丝折返又敲响了切西娅的门。
她知道这样或许会打扰到切西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总觉得切西娅会原谅自己。
属于塞拉的理性思考和属于芙妮丝的感性任性无时无刻不在争夺主导地位，芙妮丝时常感觉自己性情多变，她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样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这扇门后。
这扭曲混乱的灵魂拜魔女小姐所赐，无论她最后病得有多重，那也都是魔女小姐的错，魔女小姐必须为此负责。
脑海中只剩下嗡嗡细响。
门却在这时忽然被拉开一角，壁炉火光再次印入眼帘，突如其来的暖色调令还在胡思乱想中的芙妮丝陷入一阵短暂的晕眩。
为她开门的是一根藤蔓，它在超凡力量的驱使下缠绕在门把手的里侧。
切西娅仍是坐在壁炉旁，只不过比起先前，绒毯所处的位置向下挪了一些距离，她将双臂都从绒毯下抽了出来，十指交叉静置膝上。
绒毯下摆一直落到脚踝的位置，露出黑色丝袜所修覆的无瑕足背，足底绑带的哑光带绒钢琴黑高跟鞋显得典雅华贵。
芙妮丝的小心脏砰砰跳着，她空咽一下才勉强从切西娅身上暂时移开视线。
令芙妮丝有点惊讶的是，那男人不再受到绳索捆绑，也没什么东西实质上束缚着他的行动自由，甚至还坐在一把差不多高的椅子上，就像切西娅邀请来的客人一样。
“魔女小姐，这是？”芙妮丝问。
“平等对话而已，我不擅长搞什么恐怖酷刑。”切西娅微笑，“我猜也知道你耐不住性子，既然回来了，就一起来听听这位先生要说什么吧。”
芙妮丝一时间搞不清状况，她只好照着切西娅的意思，再搬来一张椅子在切西娅身边坐下。
那男人去了兜帽以后是一张瘦削枯黄的面孔，眼神憔悴空洞，他一瞧见芙妮丝身体就猛地颤抖起来，似乎还在因为不久前芙妮丝展现出的冷酷暴力而畏惧。
“倒不必那么害怕，如你所见，她不过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而已。”切西娅觉得好笑。
芙妮丝知道切西娅又在拿她寻开心，嘟起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男人还是不敢把太多目光放在芙妮丝身上，也许还是因为心有余悸，也许是因为芙妮丝作为异性太过闪耀，过于直接的注视显得很不礼貌。
“我很少给犯了错的外人机会。”切西娅的声线转而冰冷，她的眸子里倒映着火光，“是那些姑娘们为你求了‘情’，我尊重她们的决定，所以才给了你这样的机会。”
“当、当然……”男人也不敢和切西娅对视，他索性低着头看地板，“只要您能保证我后续的安全……”
“我们这倒不缺独间的禁闭室，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切西娅冷笑。
言外之意就是，学社可以保护这家伙的人身安全，但他必须蹲在禁闭室。
毕竟这是魔女们的飞空艇，除了被送入医务室接受治疗和疗养的病患，金蔷薇号上从未有过男性长期驻留的先例，姑娘们对这方面都很在意。
但即使是这样的保证，男人也好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血色魔女的承诺我有所耳闻，希望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看来我的良好信誉世人皆知，那不错，信任是合作的基础。”切西娅点头，“先说说你是谁吧，为什么要潜入银鸢尾号？”
“艾默生·诺明顿，费德尔顿蒸汽钢铁厂的前任舰体和动力系统总设计师。”男人顿了一下，随后缓声开口。
“你就是艾默生？”芙妮丝听过这个名字。
“诺明顿……”切西娅神情严肃起来，“先生，你的名声在外，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说“名声在外”已经算是保守了，西大陆但凡关注过时政的人应该都会知道这个名字，艾默生·诺明顿是钢铁堡垒的设计参与者之一，就连后续所有款型的飞空艇原型也都由他主导设计。
可以说，没有艾默生，灰云堡不可能走到如今这步，像金蔷薇号和银鸢尾号这样的飞空艇也将不复存在。
他将这超越时代的伟大技术提前了至少了半个世纪带到灰云堡，教会领略了“灰云”的强大和恐怖，试图复刻这般奇迹却屡屡失败，即使是聚集了众多学识智者的勤勉院也对此一筹莫展。
无与伦比的天才，掌握着足以改变世界进程的智慧，这是世人对艾默生的评价。
恐怕很少人会第一时间将那些响亮的名号与眼前这位消沉落魄的老家伙联想起来。
“你接受过贝尔伦德的瞥视。”芙妮丝好像明白了什么，“并非因为喝下魔药而走上了怠惰命途，是贝尔伦德主动注意到了你，祂强行将超凡特性赐赠予你。”
“的确如此，我年轻时曾是勤勉院的学徒，却无意间得到了那位大恶魔的瞥视。”男人苦笑。
“所以你后来逃出瓦蒂卡，然后来到了灰云堡。”切西娅以猜测作为补充。
因天使或恶魔的主动瞥视而获得超凡特性，这并非不可能，在更久远些的时候，这类人被称为神眷者，即受到神明眷顾青睐的幸运儿。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无法再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命途，神赐的超凡特性会与其他命途的魔药产生不相容性，最终导致失控与死亡。
和某些因为环境或遗传等因素而出生就自带超凡特性的人类对比，两者的情况较为相似，所以也经常被并列讨论。
“您猜得没错，女士。”男人还是低着头，“教会如今正在四处搜捕那些曾参与过钢铁堡垒设计的研究者，他们想要复刻这项技术，而贾里德的选择是，把准备退休的我关起来。”
贾里德是血酒会的首领，但后来遭到泰勒和奈哲尔的联手背叛，不仅失去了权力地位，还丢掉了性命。
“现在贾里德没了，泰勒和奈哲尔也没了，只剩下一些血酒会的残党，还有泰勒手底下的那些邪教徒。”芙妮丝说。
“嗯，这就说得通了。”切西娅点头，“泰勒拿你还有用，他还需要你为他效力，但那群信仰混沌的疯子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觉得你是个懂点飞艇的糟老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