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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昏暗，风中带着丝丝凉意。
乔治森区也还是从前的喧嚣热闹的模样，挥舞金属振翼飘游在街道间的悬浮煤油灯散发着柔和暖色的光芒，远处传来有轨列车金属连杆往复运转的“哐当”碰撞声，脚步依旧熙熙攘攘。
上个月这座城市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有鸡毛蒜皮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人尽皆知轰动世界的大事，但却都无法影响每个人继续他们的生活。
黑水河区的工人们仍是要在油污的熏染与炉火的炙烤中赚取购买面包的铜币，躲藏在巷角后的孩子们也如从前干着那些并不光彩的勾当，舞厅展馆的那些先生女士们则还是光鲜亮丽风度翩翩。
并没有什么不同。
十一月的最后一周，秋意已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消失，风渐渐带上了冬日的冰寒。
芙妮丝听说过，灰云堡的冬天比柯伦佐其他南方城市的都要冷得多，因为伦多斯山脉上那片巨大的缺口，从北方吹来的冷空气几乎毫无阻隔，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其中。
等到冬日最冷的那一周来临时，甚至可以在灰云堡中听到寒风穿过峡谷时的尖啸，那声音就像是鬼魂的哭嚎，无数怨灵的悲鸣，令城中的孩子们心惊胆寒。
不少人认为这是死去的慈爱骑士对灰云堡的诅咒和报复，六年前的那场战争钢铁堡垒背负了累累血债，他们注定要一辈子生活在这种罪恶与愧疚中。
不过，包括芙妮丝在内的很多人都对这种迷信且无知的想法嗤之以鼻，如若灰云堡当初不点亮炮火的引线，恐怕如今半夜嚎哭不止的鬼魂就是灰云堡的市民们了。
世人都知道那些慈爱骑士们惯常的做法，只要被教廷认作异端，就是毫无留情地铲除荡平，任何生灵都无法逃脱。
与其说是异端审判，倒不如说是屠杀令，教会本想将这新生的势力彻底捏死在襁褓里。
气温有些低，对触觉敏感的芙妮丝来说显得尤为明显。
而她穿得又算单薄，雪白礼裙里除去一件衬衣一件胸衣就没别的了，裙摆以下更是只有一双纤薄透肉的过膝白丝袜，稍不注意还是禁不住会打个哆嗦。
但梦魔理论上又是不会感冒的，再加之超凡者肉体素质比常人要强得多，所以她其实就算光着身子去雪地里打滚一天一夜也不会得病。
不过，也就只是不会得病而已，以芙妮丝皮下神经的丰富程度，打完滚就该考虑还站不站得起来了。
所以，在天气稍冷的初冬，穿着繁复华丽而又毫无保暖作用的礼裙走在街道上是一件挺煎熬的事情，凉风拂过肌肤时刺激就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而偏偏她因为这身打扮惹来众多目光，又不得不维持着端庄优雅的步姿。
她现在是议会议员了，时不时会有人上前来问候问好，芙妮丝也只能陪着官方而淑雅的微笑予以回应。
“不行，先去商会换套衣服吧，至少不能这么张扬。”
走过两个路口，芙妮丝心里寻思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这里毕竟是城区，人多眼杂，继续穿着这套礼裙实在太过招注目，她原本是为了与巴顿周报的巴顿主编商量单人访谈的事项才打扮得如此周全正式，但现在临时增添了一项隐秘任务，似乎不得不先把裙子寄存去商会了。
在艾默生先生同意了芙妮丝的提议后，切西娅随后就允许了她下船前往城中秘密带回艾默生的妻女，并全程护卫他妻女的安全。
而芙妮丝本来就打算在午后去城中办一些事，行程计划也早就汇报给切西娅并得到批准。
只不过保护艾默生的妻女优先级目前为所有事项中的最高级，芙妮丝现在必须将一切其他事务搁置，专心于这项任务上。
如果那位老工程师的话属实，那么他们的住所就一定受到了邪教徒的监视和控制，这将是追查这些邪教徒秘密据点的重要线索。
泰勒被解决掉之后，吞噬了维斯汀庄园的原初魔女血肉就成了灰云堡当下最大的麻烦，切西娅为约瑟夫和自由城邦议会提供了许多方案，但都只是起到了缓解蔓延的作用，做不到根除。
这还不是最令人头疼的，根据芙妮丝和切西娅的共同研究，她们发现或许还有某些仪式可以将这团失控的血肉再度唤醒，让“她”的活性化更进一步，到时候将是整个灰云堡的灭顶之灾。
如果说这座城市里有哪个群体最有动机和能力操作类似的仪式，那恐怕第一时间都会联想到泰勒生前所主持的那个名为“混沌血卫”的邪教，他们中的大部分成员都躲藏得非常好，不小心遭到抓捕的成员也立刻就通过一种藏在舌头下的毒药自杀灭口，根本查不出任何线索和情报。
节制院分院的执法官们都说“混沌血卫”的成员全是疯子，讲出来的话没几句能听得懂的，交流起来或许都存在根本上的障碍。
这就很值得深思了，毕竟在世人眼中，魔女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存在，但实际上她们的疯狂遵循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逻辑，这些邪教疯子说不定也一样，所谓的“混沌与花园”与低语者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联系。
所以切西娅才会对这些邪教徒如此重视，这事关揭露魔女的本质是，也许可以为延缓疯狂甚至医治疯狂找到办法。
保护艾默生的妻女、阻止邪教徒进一步活化血肉、揭露“混沌血卫”与低语之间的关联，这三个目的被纠集在了一次行动里，芙妮丝需要谨慎行事。
黛芙妮的西泽商会位于乔治森区的雅塔利街，她要再经过两个路口和一个转角才能看到，那里聚集了数个商会，是众多散商和旅行商人的驻足地，因此也成为了乔治森区最繁盛的商品贸易地之一。
黛芙妮是七位“枝叶”之一，芙妮丝只在那天的欢迎会上见过一次她，之后即使进入商会办理一些事务，来接待芙妮丝的也不是黛芙妮本人了。
芙妮丝在西泽商会那儿有一间临时房间，可以寄放衣物，也可以在那里更衣，新的衣物也可以找商会赊一笔账先穿在身上，反正到最后账单也是扣在金蔷薇号的开支上，魔女小姐甚至都懒得为此过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