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城的清晨弥漫着焦臭与血腥。
永昌军的赤旗虽己插上城楼,但巷角仍有零星的抵抗。单天行策马缓行,靴底黏着半凝固的血浆。街边屋檐下,百姓瑟缩着张望,眼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藏着深深的恐惧。
"陛下!"程咬金拖着宣花斧奔来,斧刃上还挂着碎肉,"抓了两个兔崽子!"
两名永昌军士卒被押到街心,他们铠甲歪斜,怀里鼓鼓囊囊——一人揣着银镯,一人兜着鸡鸭,鸡脖子上还滴着血。
"哪一营的?"单天行声音平静。
"回、回陛下......"年长些的士卒哆嗦着,"陌刀队第三营......"
人群传来低呼。陌刀队,正是昨日在瓮城死战三百、几乎全军覆没的铁军。
徐茂公展开《永昌律》,铁骨扇点在"掠民者死"那行朱砂字上。
"念在初犯......"秦琼坐在木轮椅上嘶声道。他腰椎重伤未愈,却坚持要来监刑。
"没有初犯。"单天行打断他,"立军时,朕说过什么?"
沉默中,一名老卒突然跪下:"'永昌将士,永不负民'!"
"听见了?"单天行看向那两个面如死灰的兵卒,"你们辜负的不只是百姓,还有死在瓮城的三百同袍。"
他抬手一挥。
十二名陌刀手出列,刀锋映着朝阳寒光凛冽。围观百姓还没反应过来,六把陌刀己同时斩下!
"嚓!"
两颗头颅滚落,无头尸身竟仍保持着跪姿,颈血喷溅三尺。
死寂中,单天行扯下猩红战袍,盖在尸体上:"以袍裹尸,按阵亡将士礼葬。"他转向其余将士,"但牌位不入英灵殿。"
正午时分,坊正领着百姓抬来一柄巨大的"万民伞"。
伞面用百户人家的布头拼成,每一块都绣着姓氏。白发老妪跪地捧伞:"将军严明军纪,救我丹阳......"
徐茂公含笑接过,铁骨扇却突然"咔"地卡住伞骨——
扇尖挑开的缝隙里,一抹寒光闪过!
单天行眼神骤冷。程咬金一个箭步上前,宣花斧横劈,"咔嚓"一声,伞柄断裂!
"当啷!"
三柄淬毒短刀从空心伞柄中跌落。
坊正在地:"小的不知......真的不知啊!"
徐茂公铁扇轻摇,从伞骨夹层抽出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杜公虽死,江淮犹在。"
单天行站在城楼上,望着街心那滩未干的血迹。被斩首的两名士卒己下葬,万民伞的残骸扔在角落,毒刀在阳光下泛着幽蓝。
"杜伏威旧部还在城中。"徐茂公低声道,"百姓......也未必全信我们。"
"那就做到他们信。"单天行解下佩剑挂在城垛,"传令:全军驻扎城外,每日粮草按市价向百姓购买。"
他指向瓮城方向:"再立块碑,刻上所有战死者姓名——包括杜伏威的兵。"
秦琼转动轮椅上前:"那两名违纪士卒......"
"不刻。"单天行语气坚决,"永昌军的耻辱,不配与英灵并列。"
暮风吹动城头赤旗,也吹散了一天的血腥。当夜,不知是谁在两名罪卒坟前插了根陌刀残柄,刀柄上缠着块染血的醋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