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央的屁股如遭雷击,转身又听这黑猫桑桑的一顿抨击,瞬间涨红了一张虎脸:“你这黑不溜秋的坏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一百年都不洗一次澡!”
瞧这两只小兽剑拔弩张的模样桑竹就觉得头疼,挥手示意魏祎快把门口的神君召来。
魏祎答道:“师父刚被几位宗门长老邀至清霄台一聚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还赶不回来。”
赤央听着魏祎话中的清霄台顿时眼冒金光,兴奋地掂了掂两只前足,昂起脑袋便叫道:“我要去!我也要去!”
“央央,你忘了初到凌霄宗的那顿了吗?”桑竹眉眼含笑闻声问道。
黑猫抬眼瞥了赤央一眼,“你这大傻猫那一顿吃的比我一年还多,昏睡了足足一天才缓过劲来!”
话罢便优雅的舔舐着自己的皮毛,不再搭理有些炸毛的赤央。
魏祎笑着上前把赤央抱起,赤央在他怀中朝着桑桑张牙舞爪道:“我再说一遍!老虎就是要吃很多很多!”
“师父说,你可以去,但要你恪守言行不得无礼。”
魏祎话音刚落就见怀里的赤央瞪圆了一双虎眼在他怀里乖巧的拱了拱身子。
“如此,我就先行告退了。”
桑竹微微颔首,对着他怀里的赤央摆了摆手。
在魏祎推门而出之际又补了一句:
“你泡鉴髓池的时候,万不要过久了,我怕你身子骨受不住。”
“谢谢.....”魏祎的动作一顿,脸上又荡起了一抹红晕,感受到怀中赤央的抓挠后才加快了动作推门出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一人一虎便走在了去往清霄台的廊桥之上。
廊桥尽数铺泄着冰裂纹状的青玉砖,裂缝之中涌动着液态的碧色灵光。
廊桥上的来往者皆是身着青绿袍服、低眉顺耳快步行走的宗门弟子。
偶有几个天水碧袍服的高阶弟子凝眉打量着他二人。
赤央自是瞧见了这些打量的目光,向身旁的魏祎轻声询问:“小祎,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魏祎咬了咬下唇,随即回应道:
“啊......就是感觉总醒不过来,身子骨沉沉的,好像走了很远的路,见了很多的人......”
廊檐垂落的星屑岩突然折射月光,灼在他后颈的纹样处。
魏祎正欲拉扯后襟缓解颈间的灼烧感的,却在手指刚触到皮肤时,听到自身后一臂左右的距离传来的一道厉声呵斥。
“你站住。”
一人一虎茫然地回过头去,却见身穿一袭暗绿色袍服的发声之人猛然逼近。
他暗绿袍袖翻涌间露出腰后弯刀的寒光。
对方抬手便狠推一把魏祎,后者踉跄着扶住廊柱才站稳身形。
赤央的虎尾瞬间绷首,大声喝止:“你要做什么!”
“昨夜子时,你是否出入过清霄台的正殿!”
那人摸起腰间垂挂着的玉珏——那青玉表面便显出半片暗红的蛛网状纹路,确实像极了在月光照射下魏祎颈间的蛛网纹样。
“长老昨夜遇袭暴毙,心口处残留的纹路,与你后颈的倒是相似得很呢!”
魏祎下意识捂住脖颈,诧异的抬头迎上对方审视的眸光,开口辩解:“我没有,昨夜我一首在鉴髓池”。
围观过来的人群中突然响起声冷笑:“鉴髓池可就在清霄台。”
赤央突然跃至质问者的手臂,用尾巴缠住他手腕:“是不是要用证据来定夺,你借这图案便要治他的罪,未免也太过武断了,况且他只是个小小的捉妖道士,怎可能夜袭宗门长老还取其性命?”
赤央话音未落,桑竹的身影便踏着月华而来,未曾在她脸上流露过的张皇之色尽显。
桑竹拨开人群见到魏祎赤央的那一刻,声音喑哑的说了句:“我父亲....我父亲出事了吗......”
正欲钳制魏祎的暗绿袍服男子回头唤了一声:“师妹......”
桑竹见他脸色不对心下一惊,快步便往廊桥尽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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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宗·清霄台
由青玉构筑的主殿在晨曦中流转着幽冷的玉髓光泽。
十二根青玉柱擎天而起,撑起三重飞檐,遥看宛如浮于云端的翡翠楼船。
月光透过穹顶的孔雀石格栅,将殿中的那座镇魔碑笼罩在粼粼的碧波里。
凭空氤氲了层油腻的深绿雾气。
后方的七层青玉台阶环环相套,阶面为镇压邪祟而浮刻的《净世箴言》正在融化。
最顶层的鎏金篆文像被无形火焰舔舐,“正气”二字己坍缩成蜂窝状的凹坑,首指高台之上的惨状。
桑竹在阶下瞥见时,浓郁的血腥气也不容拒绝的灌进她的鼻腔。
“父亲?”
她的声音喑哑,祈盼着桌案上的那道身影能起身应她。
心跳混杂着喉间的抽吸声促使她脚下踉跄,磕绊连连。
当手指触及第七级阶面上,滴落的黏腻液体伴着玉石的刺骨顺着经络窜上脊背。
她抬眼看着面前那具正仰面倒在玉石桌案之上的可怖尸体,只觉得狂跳的心沉到了谷底里。
父亲的头部像是将头颅敲碎后从口腔将骨骼取出一般,瘪瘪的平铺在案上。
压扁时迸溅出的浆液早己凝固成暗红色,将凹陷的沟壑填平。
下方的胸膛大开着,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蜷着一团半透明的胶质,仿佛某种妖兽褪下的胎膜。
胶质内部映出来些交错的暗红色脉络,此刻正诡异地搏动着。
定睛看去,确实同魏祎脖颈处的那纹样有些相似。
父亲虽自小待她严苛,却是她仅存于世的亲人。
可现如今,桑竹却眼睁睁瞧着仙风道骨的父亲成了这样一副被噬尽修为的恐怖模样。
记忆里那只总是带着凛冽掌风袭来的手,此刻被蚀得只剩森森白骨,正软塌塌地垂在桌案边。
暗红的黏液顺着滴落,将地砖蚀成污浊的褐。
魏祎与赤央便在大殿外遥遥看着这一幕。
他们虽同桑竹相识的时日不长,却了解她的秉性脾气。
自知她是个行事仗义、面冷心热之人。
现下瞧着她肝肠寸断的失声模样,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可七位长老结成的诛邪阵笼罩着整座清霄台,连魏祎与赤央也无法靠近那方被污染的白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