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梅的幽香笼罩着文院废墟。方运轻抚新抽的梅枝,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那不是风动,而是树皮内部流动的心光。他转身面对越聚越多的人群,发现不少百姓眼中闪烁着既渴望又畏惧的光芒。
方、方先生。一个挎着菜篮的农妇壮着胆子开口,俺家娃子说昨儿梦见字儿发光...这算不算中邪了?
方运拾起地上一截焦木,在梅树下的青石板上写下"人"字。炭灰与晨露混合,竟让这个最简单的字泛起涟漪般的微光。
看好了。他引导农妇的手按在字上,不是我在写字发光,是字本来就会呼吸。
农妇粗糙的掌心刚触到笔画,那个"人"字突然立起来,像个小人儿般在她手上走了两步。围观人群发出惊呼,几个孩子立刻趴到石板前瞪大眼睛。
心光第一境'观形'。方运的声音随着梅香飘散,不是用眼睛看字,而是让字自己告诉你它的模样。
戴斗笠的少女在人群边缘微微抬头。她背着的琴囊突然动了一下,但很快被按住。
州牧擦着额头的冷汗凑近:方先生,下官体内的黑气...
那是旧体系残留的'文毒'。方运突然抓住州牧的手按在石板上,大人不妨写个'官'字。
州牧颤抖的手指刚画完宝盖头,那个部首突然变成黑色,像条蜈蚣般扭动起来。百姓们吓得后退,却见方运引着农妇女儿的小手覆盖上去——孩子哼着箐儿教过的童谣,黑气顿时化作青烟消散。
心光克邪。云清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梅树上,道袍垂落的飘带上紫芒流转,三岁童谣可破百年文毒,这便是新法根基。
正午时分,明心堂的木牌下己聚集数百人。方运取出一叠用树皮订成的简易册子,每页都只写了一个大字。
《大学》云'格物致知'。他将册子分发给众人,今日我们格一字足矣。
阿牛带着十几个苏醒的玉虚观弟子维持秩序。小道士指尖紫光闪烁,在每个领到树皮书的人眉心轻点一下:此为道门'启灵印',可助诸位感应心光。
突然,官道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嵩阳书院的马车队掀起漫天尘土,为首的老儒生手持戒尺厉喝:妖言惑众!圣贤典籍岂是儿戏!
他挥尺打向正在领书的农妇,戒尺却被一片梅瓣挡住。更惊人的是,梅瓣上的纹路自动重组,竟浮现出"恕"字的金纹。
李山长。方运拱手,心光非是废经,而是让贩夫走卒也能读懂圣贤本意。
老儒生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半块发光的黑色晶石。晶石出现的刹那,在场所有树皮书上的字迹都开始扭曲。
诸位且看!他高举晶石,这才是真正的文脉至宝!
晶石投射出的光影里,浮现出古代儒生正襟危坐、诵读经典的情景。但方运的文胆立刻看破伪装——那些儒生每人胸口都连着细不可察的黑线!
小心!琴囊少女突然跃起,古琴横空一扫。七根琴弦同时震颤,将晶石射出的暗芒击碎。斗笠飞落的瞬间,露出张与云清子有七分相似的脸,那是星核碎片!
老儒生面色骤变,晶石突然爆发出刺目黑光。离得最近的几个百姓顿时抱头惨叫,他们刚觉醒的心光被强行抽离,化作光粒飞向晶石。
阿姊小心!云清子桃木剑脱手而出,却见那少女反手拨动琴弦。奇妙的一幕发生了——琴音具象成紫色符文,与桃木剑上的雷纹完美契合,在空中织成电网罩住黑光。
方运趁机展开文胆,将梅树下那块青石板凌空抓起。石板上百姓们写过的字迹全部亮起,组成"民为贵"三个大字压向晶石。
没用的!老儒生狂笑,星核不灭,文毒...啊!笑声突然变成惨叫。谁也没注意到,农妇的女儿偷偷爬到了他脚边,孩子沾满泥土的小手正按在他靴子的"礼"字纹饰上。
礼字是这样写的。童稚的声音响起。孩子指尖的心光顺着纹路游走,竟让那个"礼"字活了过来,变成金色小虫钻进老儒生裤腿!
晶石出现裂痕的刹那,少女的古琴突然自动飞旋。七弦齐断,却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将晶石钉住。她转头看向方运,眼角有泪光闪动:师兄,还记得《乐经》吗?
方运文胆剧震——三百年前文圣师妹殉道时,正是以《乐经》封印了第一块星核碎片!
夕阳西下时,晶石己被炼化成粉末。方运将其撒入文院新挖的井中,井水顿时映出星空倒影。嵩阳书院的人早己逃之夭夭,但百姓们围着古井排队取水的场景,却让云清子怔怔落泪。
这才是道法自然。她轻抚妹妹——琴女清月的白发,阿姊当年...
清月摇头,取出半卷焦黄的《乐经》残本。当她的手与云清子相触时,残本上的音符自动跃入井水。喝过水的百姓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不自觉地哼出调理心光的曲调。
心光第二境'明理'。方运在井沿刻下新字,以乐为媒,以水为介。
夜幕降临时,州牧带着官印悄悄返回:方先生,下官愿捐府库之半重建文院...他的官印刚碰到井水,水面立刻浮现青州舆图,每处村落都亮起微光——那是心光觉醒者的感应!
阿牛突然指着州衙方向:快看!衙门屋脊上,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它额间闪烁着与心光同源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