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江氏察觉
铜镜里,江若蘅反复擦拭着玉簪,寒鸦草纹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却照不亮她骤然阴沉的脸色。指尖抚过簪身的纹路,触感与往日不同——少了几处细微的凸起,那是昨日在库房与沈砚之交手时,被银针刮蹭留下的痕迹。
"姑娘,老夫人请您去前厅议事。"春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意。江若蘅猛地将玉簪拍在妆奁上,震得胭脂盒里的口脂溅出暗红斑点。她望着镜中自己骤然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昨夜火场里沈砚之冷笑的模样,还有他手中挥舞的信件残影。
穿过九曲回廊时,江若蘅刻意放慢脚步。廊下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宛如困在牢笼里的困兽。转角处,她瞥见几个小厮交头接耳,看见她时突然噤声,神色慌张地作揖行礼。这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感,自那日库房失火后便如影随形。
前厅内,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佛珠被捻得飞快,檀木珠碰撞的声响像催命符。三堂伯阴沉着脸站在窗边,五房堂叔公来回踱步,靴底与青砖摩擦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江若蘅福了福身,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祖母唤孙女儿来,可是表嫂的病情有变化?"
"若蘅啊,"老夫人的声音冷得像冰,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落满地,"沈公子昨日在府中'不慎'受伤,你可知晓?"江若蘅的心脏猛地一缩,面上却露出惊讶之色:"什么?沈表哥受伤了?孙女儿竟从未听闻!"她膝行两步,抓住老夫人的衣袖,"定是府中下人照顾不周,孙女儿这就去..."
"不必了。"三堂伯突然开口,手中折扇重重敲在八仙桌上,"沈砚之昨夜状告刑部,说江府私藏禁药,意图谋害亲眷。"他的目光如刀般剜过来,"若蘅,你自幼饱读诗书,可知道诬陷亲族该当何罪?"
江若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垂眸掩饰眼中的杀意,声音却哽咽起来:"孙女儿不知沈表哥为何如此,定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孙女儿对表嫂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说着,她突然剧烈咳嗽,手帕掩住口鼻,指缝间渗出点点血痕——那是今早用藏红花调制的假血。
老夫人的神色松动了些,却仍紧盯着她:"今日刑部侍郎会来府中搜查,若真有此事..."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江若蘅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透过雕花门,她看见沈砚之带着官差大步走来,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是那日从她身上掉落的寒鸦令。
"搜!"沈砚之的声音响彻庭院。江若蘅强撑着起身,裙摆扫过满地佛珠:"既是搜查,便请大人仔细些。"她的目光扫过沈砚之怀中用油纸包裹的物件,那熟悉的边角弧度,分明是库房暗格里的信件。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她却突然想起哑叔的叮嘱:"越是绝境,越要沉得住气。"
官差们的脚步声在府中回荡。江若蘅立在廊下,看着他们翻箱倒柜,心中飞速盘算。书房暗格里的账本早己转移,厨房的寒鸦草也烧成了灰烬,唯一的破绽...她的目光落在远处自己的院落,那里藏着与番邦商人往来的密信,还有半瓶未用完的寒鸦草毒液。
"大人!找到了!"一声高喊刺破寂静。江若蘅转头,见一名官差举着个檀木匣子从她的闺房走出。匣子里,绣着并蒂莲纹的手帕格外刺眼,旁边还躺着半截染血的布条——那是她昨夜匆忙处理伤口时撕下的衣料。她的喉咙发紧,却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突然瘫倒在地:"这...这不是我的东西!有人栽赃!"
沈砚之冷笑一声,展开怀中的信件:"江姑娘怕是记性不好。这些信里提到的'寒鸦草'、'永绝后患',与你闺房中的物证可有干系?"他将信件甩在她面前,纸页上的字迹在风中簌簌作响,"还有这块寒鸦令,可是番邦刺客的信物?"
江若蘅望着地上的令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三分疯癫:"沈砚之,你以为凭这些就能定我的罪?"她挣扎着起身,发丝凌乱却目光如炬,"不过是些断章取义的伪证!你敢不敢与我当面对质?"
就在这时,哑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人群中。老药师拄着拐杖,药箱在手中晃出细碎声响:"老夫人,老奴有话说。"他从箱底取出个瓷瓶,倒出几颗褐色药丸,"这些是老奴新制的解药,方才给少夫人服下,己有好转迹象。"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沈砚之,"沈公子口口声声说中毒,可有确凿证据?"
现场气氛瞬间凝滞。沈砚之握紧拳头,他知道,哑叔这是在拖延时间。江若蘅抓住机会,突然指着沈砚之怀中的信件尖叫:"那信件分明是伪造的!沈砚之与番邦勾结,意图陷害江家!"她的声音凄厉,在庭院中回荡,"祖母,您难道忘了,沈家早年与番邦商人多有往来!"
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沈砚之望着江若蘅嘴角勾起的冷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她不仅善于伪装,更懂得利用人心的弱点。就在僵持不下时,刑部侍郎突然开口:"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将证物带回刑部,细细查验。"
江若蘅瘫坐在地,看着官差们收起证物。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沈砚之不会善罢甘休,而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扭转局势的关键——或许,是时候动用那个藏在城西暗桩里的杀手锏了。寒鸦草的甜腥味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她望着阴沉的天空,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森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