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从溪边撤离，周叙白心神不宁，嘴里还在念叨着水底的人脸和那诡异的钟声，脸色苍白如纸。沈砚白心里同样翻江倒海，但表面仍保持镇定。他想起那封信、那枚纽扣、那张羊皮卷上的“引魂人”批注，决定去村里那些废弃的老地方看看，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揭开这层层迷雾。周叙白一听要分开行动，脸更白了，但拗不过沈砚白，只得叮嘱他小心，自己则说要去周家老宅再翻翻有没有别的古籍记载，寻找破局之法。
沈砚白来到村子最西头，这里有几间废弃的屋子，其中一间曾是村里的绣坊。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甜腻，令人作呕。屋里光线昏暗，只有窗棂透进的几缕微光，地上满是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仿佛多年无人踏足。靠墙的木架上堆着些发霉的布料和绣绷，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染缸，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沈砚白在屋里仔细搜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终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里，他找到一本用油纸包着的账本。打开油纸，泛黄的纸页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账本记录着一些奇怪的名字和日期，旁边还有备注，诸如“血祭”、“地脉引”、“魂引”之类的字眼，笔迹潦草而诡异。沈砚白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墨迹相对新一些，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沈砚白。备注栏用朱砂写着三个字，猩红刺目：“引魂人”。
沈砚白盯着那三个字，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背升起，首冲天灵盖。引魂人？为谁引魂？引到哪里去？他脑中瞬间闪过那封信、那古怪的钟声、水底的人脸、以及那件绣着自己名字的纸嫁衣。这并非简单的巧合，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深陷其中。
他走到染缸边，探头往里看。缸里是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味，如同凝固的血液。液体并不清澈，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气泡，仿佛有活物在其中蠕动。沈砚白用一根木棍搅动了一下，触到底部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轻响。他俯下身，仔细辨认，只见缸底沉着无数细小的银色物件，捞上来一看，竟然是数不清的银质纽扣——与他从信封夹层里取出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这些纽扣上都沾染着暗红的血迹，散发着一丝不祥。
这些纽扣、染缸里的液体、账本上的名字和“引魂人”的备注，一切都指向一个他无法理解的、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恐怖旋涡。他仿佛看到了一双无形的手，正在用这些纽扣和染缸里的血，为他缝制着一件看不见的嫁衣。
当天夜里，沈砚白独自一人待在屋里。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寂静得可怕。起初影子还安安静静地贴在墙壁上，但随着夜深，一种诡异的变化发生了。沈砚白的影子开始扭曲，像活过来一样从墙上剥离，在墙面上自行延展、收缩，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在用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墙上勾勒着什么。沈砚白屏住呼吸，心脏剧烈跳动，看着自己的影子一点点地“绣”出嫁衣的轮廓，从衣领到裙摆，线条流畅而诡异，如同血色蔓延。
次日清晨，沈砚白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和刺痛，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入。他走到镜子前，拉开衣领，清晰的针脚状红痕赫然映入眼帘。那些痕迹细密而整齐，仿佛有人用极小的针线，在他脖子上缝了一圈。他用手指轻轻触碰，能感觉到皮肤表面的微小凸起和一种莫名的紧绷感，就像真的有什么东西被缝进了他的身体，或者说，他正在被缝进某个看不见的、冰冷的东西里。他想起了古籍中记载的“千针女”和纸嫁衣，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他不仅仅是那个“引魂人”，他可能还是那个“祭品”，或者说，是那件“纸嫁衣”的一部分，正在被强行“穿上”。
周叙白带着一脸的疲惫和惊恐回来，手里拿着几本破旧的笔记，脸色苍白如纸。“沈哥！我爷爷的爷爷的笔记里提到，地脉换魂仪式需要一个活着的‘引魂人’，引导地底的怨魂回归，而引魂人最终会成为仪式的‘嫁衣’！”他声音颤抖，看到沈砚白脖子上的红痕，倒吸一口凉气，指着他的脖子，声音几乎破音，“沈哥，你脖子上这是什么？！这……这他娘的就是血绣缠魂的印记！”
沈砚白没有说话，只是按住了自己的脖颈，感受着那冰冷而真实的刺痛。嫁衣……他想起了影子在墙上绣出的图案，想起了染缸里的纽扣，想起了水底密密麻麻的人脸。钟声还在响，溪水还在倒流，而他，正一步步地被缝进那件恐怖的“嫁衣”中，成为其最终的“祭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