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雨前的风卷着落叶打旋，用完早餐后，林岁和一身米色风衣站在门口。
谢怀瑾从楼梯走下来，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
"走吧。"他接过管家递来的黑伞。
车子驶向墓园的路上，车内只有雨刷规律的声响。
林岁和偷偷打量谢怀瑾的侧脸——他开车时格外专注，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你经常来这里吗？"她轻声问。
谢怀瑾摇头："第二次。"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他不说，林岁和也能猜到——一定是下葬当天。
墓园在细密的雨幕中显得格外肃穆清冷。
黑色的伞面撑开，隔绝出一方小小的天地。
谢怀瑾撑着伞，大半伞面都倾向林岁和这边，自己的肩头很快被斜飞的雨丝打湿。
雨点敲打墓碑，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照片上的夫妇笑容温暖而明亮。
谢怀瑾的眉眼轮廓，尤其是笑起来时左颊那个若隐若现的小小梨涡，与他母亲如出一辙。
林岁和郑重地将怀中洁白的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雨水瞬间在娇嫩的花瓣上凝结成晶莹的水珠。
她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真诚：“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林岁和，第一次见面。我是你们儿子的……”
她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伫立的谢怀瑾，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女朋友。”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谢怀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想要喜欢的人。”
林岁和诧异地转头望向他。
雨水斜斜地穿过伞沿的缝隙，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和肩头的西装布料。
他没有看她，而是缓缓蹲下身，用袖口，极其仔细、极其缓慢地擦拭着父母照片上沾染的雨水和水汽。
他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父母，看了很久，仿佛要将那笑容刻进心底。
最终，他站起身，握住林岁和的手：“回去吧。”
回到温暖的车内，隔绝了外面的凄风冷雨。
引擎己经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但谢怀瑾却迟迟没有挂挡。
雨水在车窗玻璃上肆意流淌、交汇、分离，将窗外的世界扭曲成一片模糊晃动的灰绿色块。
“出事那天……”谢怀瑾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凉的方向盘，眼神放空，仿佛穿透了车窗上的雨幕，回到了那个改变一切的雨天。
“也是这样的天气。雨不大，但很密，没完没了，让人心烦。”
林岁和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用自己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他放在方向盘上、微微发凉的手背。
皮肤下，他跳动的脉搏清晰地传递过来。
“父亲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
谢怀瑾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他的目光看向车窗外模糊的雨景，仿佛那里有他想要抓住的幻影，“说下雨了，路上滑，让我别担心……还说给我准备了惊喜，会尽量早点到家……让我乖乖等着。”
车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在车顶，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像是在为那段被残酷打断的对话敲响丧钟。
"我等到的是一通陌生号码。"
他的喉结滚动，"等江伯带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被泥石流砸的面目全非的车...和尸体。"
林岁和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解开安全带，倾身抱住他，感觉到他的颤抖通过相贴的肌肤传来："谢怀瑾..."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慢慢放松，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林岁和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温热而潮湿。
"很奇怪。"他低声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一些东西。"
“比如？”林岁和轻轻拍着他的背。
“比如……现在。”谢怀瑾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但依旧靠在她的肩头。
他抬起一只手，手指迟疑地、带着某种确认般的，轻轻按在了自己左胸口心脏的位置。
他抬起头，首首地看向林岁和，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一种奇异的痛楚：“这里……很疼。”
林岁和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就掉了下来，滚烫的泪珠砸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她知道对常人来说再普通不过的情感体验，对谢怀瑾而言却是艰难的突破。
"这是难过。"她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吗？知道你难过的事情，我这里也会疼。"
她引导着他去感知、去命名这份汹涌而陌生的情绪。
谢怀瑾的瞳孔微微扩大，雨声渐密，将车厢隔绝成孤岛。
“林岁和……”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而饱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林岁和用力回抱着他，无声地传递着她的陪伴、理解和支持。
她恍惚间，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提示音在脑海深处响起：【情感共鸣达成。关键心防突破。好感度+10%，当前进度：52%】。
过了许久，久到窗外的雨势似乎都小了一些。
谢怀瑾才稍稍松开怀抱，但依旧握着林岁和的手。他看向车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
“我想，”他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重新查我父母的事情。”
林岁和反手与他十指紧扣，掌心相贴，传递着无言的信任与力量：“好。我陪你。”
车子重新启动，驶离肃穆的墓园。
回程的路上，厚重的乌云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金色的阳光如同利剑般穿透云层，慷慨地洒落下来，照亮了湿漉漉的道路，也照亮了波光粼粼的江面。
雨后的空气清新得醉人。
林岁和降下车窗，让带着泥土芬芳和阳光暖意的风灌入车厢，吹散了积郁的沉闷和悲伤。
“谢怀瑾，”她望着江面上跳跃的金色光斑，声音充满向往，“下次……我们去看海吧？”
谢怀瑾侧目看向她。
阳光恰好落在他俊朗的侧脸上，为他长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也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
他看着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和扬起的嘴角，仿佛看到了穿透漫长雨季的第一缕晴光。
“好。”他应道。
林岁和知道，对谢怀瑾而言，学会爱将是个漫长的雨季。
但此刻，看着阳光下他柔和的侧脸，她愿意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向晴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