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磊,那些话我根本没说过!你是非要把我逼死才甘心吗?”陶梨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的不适让她额上渗出冷汗,“我只想安安静静做完月子,好好照顾女儿……妈和红梅为什么这么针对我,我真的不明白!”
她疼得首抽气,却还是忍不住继续道:“是,我这阵子是没干活,可伤口还疼着呢!红梅呢?她不一样在家闲着吗?凭什么只盯着我?她就是看我歇着不顺眼,存心找茬吧!
岳磊没有被陶梨的痛苦和控诉打动,带着不耐烦的戾气:
“歇着?谁不让你歇了?妈说你两句怎么了?红梅是没干活,可她没像你这样整天甩脸子、哭哭啼啼!妈伺候你吃伺候你喝,还伺候出仇来了?她那么大年纪了,说你两句是为你好,让你勤快点恢复快!你倒好,不识好歹,还编排起红梅来了!”
“我看你就是矫情!生个孩子谁没生过?还伤口疼就你金贵?”婆婆尖利的声音立刻从门外传来。
红梅也慢悠悠地踱步到门口,倚着门框,手里还捏着半块苹果,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冷笑,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嫂子,伤口疼?别装蒜了”她咔嚓咬了一口苹果,嚼得津津有味,眼神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你们,怎么能这样想我,既然都看不惯我,那我走!”陶梨装模作样,似乎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似的说出这句话。
“想这么轻易的走,门都没有!”婆婆王桂芬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陶梨最脆弱的神经,“我儿子娶你回家花那么多钱,可不是让你享福的,怎么也得还回来!这才生了个丫头片子,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还钱?”陶梨声音拔高。
“赶紧跟妈认个错,好好回屋躺着去,别在这丢人现眼!孩子都吓着了!”他丝毫没提陶梨身体的疼痛,也没反驳母亲“丫头片子”的刻薄,更没质疑那荒谬的“还钱”论调。
“丢人现眼?我生完孩子才几天?伤口疼得首不起腰,夜里喂奶睡不成觉……你们谁问过我一句?红梅天天在家闲着,嗑瓜子看电视,妈你一句重话没有!天这么冷,水着么凉,我坐月子不能做就成了好吃懒做、甩脸子、不识好歹的罪人?”
她的控诉带着血泪,指向红梅。
红梅嗤笑一声,把苹果核随手往地上一丢,抱着胳膊:“嫂子,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帮妈干活了的。再说了,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回来住几天怎么了?你可是岳家的媳妇儿,能一样吗?妈说你两句,还不是为你好,怕你躺废了?”她那双和岳磊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闪烁着赤裸裸的得意和挑衅。
刘翠花立刻接腔:“就是!红梅是我闺女,我想让她歇着就歇着!你是我儿媳妇,就得守我们岳家的规矩!让你勤快点是为你好!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蓬头垢面,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我当年生完岳磊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哪有你这么娇气!”
“够了!”陶梨的声音撕裂般拔高。
“好,是你们逼我的。”她的声音骤然变得异常平静,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陶梨转身走进房间,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咔哒。”
那一声轻响,隔绝的不仅是门外令人作呕的争吵,更像是彻底斩断了她对这个“家”最后一丝残存的幻想。
门外,王桂芬压低却依旧尖刻的声音隐约传来:“便宜她了!娶她花的那些彩礼,她这辈子做牛做马也得给我还回来!生了闺女还有理了?……”
红梅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轻快:“妈,别气了,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当。我看她就是装的,想博同情呢……哥,你说是不是?嫂子也就这点本事了。”
岳磊含糊地应了一声。
门内。
陶梨动作迅速而无声。她忍着下腹刀割般的疼痛,穿好最厚的棉袄,用宽大的旧围巾小心翼翼将女儿裹紧在厚棉被里,牢牢绑在胸前,背上那个早己准备好的、不大的旧背包。里面只有几片尿布、一小罐偷偷藏下的奶粉、零钱。
侧耳倾听着堂屋的动静——电视声夹杂着那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机稍纵即逝!她屏住呼吸,轻轻拧开门锁,像一道影子般闪出房间,蹑手蹑脚穿过堂屋门口,首奔院门。
冬夜的寒风裹挟着细雪扑面而来,刺骨冰冷。她护紧胸前的孩子,咬牙拉开沉重的门闩,一步跨入茫茫夜色和纷飞的风雪之中。
身后那扇象征牢笼的门,被她决绝地甩上。
伤口的剧痛随着每一步移动而尖锐地撕扯着她,冷汗瞬间浸透里衣。刺骨的寒风呛入喉咙,引发剧烈的咳嗽,每一次震动都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怀中的女儿被冷风刺激,发出细弱的啼哭,这声音像针一样扎在陶梨心上。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凛冽的寒气穿透湿透的棉鞋,带走她仅存的体温。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在寒风中迅速变得冰凉。
她要去找一个人——林嘉慧,她的发小,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此刻唯一的希望。
她早就该走了,不跟他们演戏了,大不了把房子卖了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