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她转过身，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她走到郭岳磊面前，看着蹲在墙角的哥哥，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他脸上未干的汗渍、油腻的头发和那身散发着恶臭味的衣服。那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厌弃和彻底的不耐烦。
“钱？”郭红梅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人，“我凭什么拿钱？”
郭岳磊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那是咱妈啊！亲妈！等着救命呢！”
“亲妈？”郭红梅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是啊，是亲妈。亲妈和你，是怎么把我往火坑里推的？我嫁进蒋家，如履薄冰，生怕婆家知道你们这些烂事。可你们呢？生怕别人不知道郭家出了个打老婆进局子的儿子，还有个在法庭上撒泼打滚的泼妇老娘！郭家的脸，早就被你们丢到太平洋去了！我现在的生活都依靠蒋鹏，我从哪给你们拿钱？是不是看着我跟蒋鹏离婚了你们才开心”
她的声音逐渐拔高：“蒋鹏他妈昨天找我谈话了！话里话外都在打听郭家的‘名声’，打听我哥为什么进局子！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讥讽，郭岳磊！这都是拜你和妈所赐！你们考虑过我吗？我嫁给蒋鹏有多难你们不知道么？你们只想着自己那点破事，我的脸面，我和女儿的未来，就活该被你们踩在脚底下碾碎吗？”
郭岳磊被妹妹突如其来的爆发和毫不掩饰的恨意震住了，他张着嘴，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周围其他等待的家属也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受够了！”郭红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决绝，“从今往后，郭家是死是活，跟我郭红梅，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两千块钱，没有递给郭岳磊，而是首接“啪”地一声，用力拍在旁边的塑料排椅上。那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这里是两千块钱。”郭红梅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心寒的平静，“给妈交医药费，多了没有，算是我这个‘不孝女’最后的一点心意。”
郭岳磊看着那钱，又看看郭红梅，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燃起被羞辱的怒火：“两千？你打发叫花子呢？妈住院要多少钱你知道吗？你当嫁给蒋家吃香的喝辣的，就拿这点钱出来？郭红梅，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郭红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逼近一步，逼视着郭岳磊充血的眼睛，“郭岳磊，你跟刘翠花，有资格跟我谈良心？你们对陶梨，对那个刚出生的孩子，有过一丝一毫的良心吗？法院的判决书白纸黑字写着你们干了什么！你们不配提‘良心’这两个字！”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这两千块，不是施舍给郭家的。是买断我郭红梅和你们这滩烂泥的所有关系！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妈老了，瘫了，死了，都别来找我！你郭岳磊是杀人放火还是横死街头，也跟我无关！我郭红梅，就当自己是个孤儿！”
说完，她不再看郭岳磊瞬间惨白扭曲的脸，也不再看急诊室的门，转身就要走。
“郭红梅！你个白眼狼！妈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对她？！蒋家知道你这么狠毒吗？！”郭岳磊气急败坏地嘶吼，伸手想抓住她。
郭红梅敏捷地躲开他的手，厌恶地拍了拍被他碰到的袖口，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家给她带来的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冷漠和疏离。
郭岳磊从地上站起来，拿过椅子上的两千块钱。他看着妹妹决绝消失在光里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急诊室紧闭的门，里面躺着被陶梨气晕的母亲。他把这一切都算在了头里头上：“陶梨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手里那叠钱，此刻像烧红的烙铁，又像冰冷的讽刺。他输了官司，丢了老婆孩子，背上了巨额债务，连唯一的妹妹，也用这区区的两千块钱，彻底买断了与他的所有关联。
“都走…都走！你们都要逼死我…都要逼死我！”
转身回到急救室，不顾医生的阻拦，刘翠花的不解，丢下两千块钱逃似的从医院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