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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在派出所接受审讯，当他被单独关押在审讯室刺目的灯光下，起初，他依旧嚣张跋扈，满口污言秽语，叫嚣着“玩个女人怎么了”、“她们自己贱”、“有本事告老子啊”，甚至试图用他认识的那些混混背景威胁办案民警。
面对着警察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的讯问，黄毛那张因常年酗酒而浮肿油腻的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慌乱和恐惧。
更关键的是，警方在深入调查中，不仅落实了阿芬被致孕并流产的严重犯罪事实，对商贩进行恐吓、勒索“保护费”的确凿证据。那些曾被他视为“本事”的劣迹，此刻都成了压垮他的沉重砝码。
案件性质恶劣，黄毛从最初的抵赖，到后来的避重就轻，再到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得不低头认罪，以求一个“宽大处理”的渺茫希望。
几个月后。
审判长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法庭：“……被告人黄XX（黄毛大名），犯罪，情节恶劣，致被害人怀孕流产，造成严重后果；犯敲诈勒索罪，多次实施，数额较大……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十五年！”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旁听席上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黄毛站在被告席上，穿着不合身的囚服，昔日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头荡然无存。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十五年！他最好的年华将在高墙铁窗内度过。听到宣判，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最后一丝不甘的怨毒。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黄毛的那些手下，年纪都还小，在知道黄毛被判刑后，也都解散了，他们虽然混，但说不怕那也是假的。
陶梨没有将宣判结果告诉阿芬，她己经在努力遗忘，遗忘那场噩梦，遗忘那座充满阴霾的城市，甚至遗忘了那个不该存在的生命带来的双重痛苦。陶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那冰冷的审判结果，就让它永远尘封在卷宗里吧。
生活似乎真的恢复了正轨，甚至比以往更好。笼罩在头顶的威胁消散后，陶梨的包子摊生意肉眼可见地红火起来。干净、卫生、味道好，老板娘人又和气勤快，加上之前“扳倒黄毛”带来的无形声望，让“陶记包子”成了这条街早餐的热门选择。陶梨每天凌晨三点就得起床发面、备馅，忙得像只旋转的陀螺，但看着蒸笼里白白胖胖的包子、听着收钱盒里叮当作响的硬币和纸币，疲惫的脸上却总带着满足的笑容。日子虽然辛苦，却充满了踏实的希望和奔头，口袋也终于不再那么干瘪。
“陶梨。”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陶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她转过身，脸上自然地漾开笑容：“刘主任，去上班啊？” 刘建民的身份，她后来也知道了，是这片街道的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不大不小，但对她们这些小商贩来说，却有着实实在在的影响力。
刘建民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色夹克，手里还拿着个公文袋。他走到摊位前，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干净整洁的台面和摆的整整齐齐的工具，眼神里流露出赞许。“嗯，看你这也收拾利索了。今天生意怎么样？”
“托您的福，挺好的，包子都卖差不多了，您吃饭了吗。”陶梨说着从保温箱里拿出三个肉包子，递给刘主任。
“谢谢。”刘建民也不客气，接过了包子，语气很自然，“对了，跟你说个事。街道最近在规范管理，特别是食品安全这块抓得紧。我看你这摊子干净是没得说，但有些手续该办的还得办齐全，你那面粉和肉的供货渠道，最好能提供下正规的票据备个案，这样大家都放心，也省得以后有麻烦。”
这提醒非常及时，也切中要害。陶梨连忙点头：“谢谢刘主任提醒！供货的票……我回头问问老李头（她的肉贩供货商）和王婶（面粉店老板），让他们给我开个收据什么的。”
“嗯，有需要帮忙协调的，跟我说一声。”刘建民语气温和，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可靠，“还有，下个月初，街道打算在街心公园搞个小型的‘邻里美食节’，鼓励咱们辖区有特色的小吃参与。我觉得你这包子味道正，人气也旺，可以去试试，也是个宣传的好机会。摊位费街道会补贴一部分。”
这消息让陶梨眼睛一亮！美食节！这可是扩大知名度、增加收入的好渠道！“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刘主任！”她由衷地感谢，声音里带着雀跃。
刘建民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真诚的笑容，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弯了弯：“不用谢我，是你的东西好。报名表我明天让人给你送一份过来，你填好交到街道办就行。”
“哎，好嘞！”陶梨应得干脆。
刘建民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没什么事，但又不想立刻就走。他的目光落在陶梨因为收拾东西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几缕被汗水沾湿贴在额角的碎发上，顿了顿，从公文袋侧边拿出一个透明塑料饭盒，里面装着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红彤彤的大苹果。
“这个……我吃不了这么多，给你带几个，干活累了解解渴。”他把饭盒递过来，动作很自然，但眼神却有点飘忽，没敢首视陶梨的眼睛。
陶梨愣了一下。这己经不是刘建民第一次“顺路”给她带东西了。有时是几块食堂发的点心，有时是一盒牛奶，理由总是“吃不完”或者“发的福利”。她心里明白，这哪里是吃不完，分明是特意带给她的。一股暖流夹杂着些许无措涌上心头。
“刘主任，这……这怎么好意思，您留着自己吃吧。”陶梨下意识地推拒。
“拿着吧，真吃不完。”刘建民不由分说地把饭盒塞到她手里，刘建民轻咳一声，扭头逗弄着一边的安安，掩饰着那一瞬间的慌乱。
“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别太累。” 那句“别太累”说得格外轻柔。
说完，他像是怕陶梨再推辞，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陶梨捧着那盒还带着刘建民掌心微温的苹果，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低头看着红彤彤的苹果，鼻尖萦绕着清甜的果香，心里五味杂陈。重生以来，她习惯了依靠自己，习惯了竖起坚硬的刺保护自己。刘建民的这份真诚和温暖，让她既感动又有些惶恐。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这辈子不愿也不会在进入婚姻了，一个人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