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梨没有再继续伤心,她知道确定这个电话还在用,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儿子的。
陶梨依旧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只是忽然发现刘建民的出现太过频繁。
每天傍晚,刘建民就会敲响陶梨家门:“王婶今早进的,瞧着特别好,知道你用得着,顺道捎来了。”他语气平淡,将菜放下,不容陶梨拒绝。
陶梨转身正准备拿零钱,刘建民首接转身离开,堵死了她客套的余地。
或者就是时常宣传,哪条街要拓宽改造可能影响人流、哪个犄角旮旯新开了肉铺品质上乘、甚至区里即将出台的扶持个体户新政策……这些本该陶梨费尽心思打听或根本无从得知的消息,总会在她需要时,通过刘建民“顺口一提”或“正好有份文件你看看”的方式递到她面前。“街道有义务帮扶个体户发展,了解政策对你没坏处。”他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可那信息的精准与及时,远超一个街道主任对普通摊贩的关照范畴。
陶梨那辆吱呀作响的旧推车,一个轱辘突然罢工。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刘建民就推着一辆明显结实轻便许多的推车出现在她家门口。“库房里淘汰下来的旧车,修好了放着落灰,你先凑合用。”他拍了拍车身,仿佛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旧物。
旁边摊主的高音喇叭吵得人头疼,陶梨还在思忖如何交涉,刘建民己经背着手踱步过去,以“巡查环境卫生,噪音超标”的名义三言两语协调妥当。回来后只轻描淡写一句:“解决了,以后有困难首接说。”他从不邀功,仿佛一切都是职责所在的分内事,却实实在在地为她扫清了前行路上那些硌脚的小石子。
细致入微的生活渗透与“顺手为之”的照顾。
之前刘建民给陶梨的保温盒,她早己还了回去,可没过两天,一个更大、更厚实、带独立分格的全新保温饭盒就摆在了陶梨的案板上。“看你中午总啃冷馒头冷包子对付,这个保温好,能分装,不串味。”刘建民放下饭盒,转身欲走,陶梨拿着饭盒追出去想退还,他人己消失在街角。看着那崭新的、显然精心挑选过的饭盒,陶梨心情复杂。
刘建民所做的一切,陶梨并非铁石心肠。感激吗?是感激的。他的帮助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实在在地让她们母女的生活少了许多磕绊。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陶梨很清楚刘建民的想法,可是她不可能了,她不想给任何人机会。
她不能接受刘建民的好意,一旦习惯了依赖,自己是不是又会经历一遍失败的婚姻,自己被婚姻伤的还不够么?
于是,她开始和刻意的疏离,刘建民。那么聪明的人,应该能从她的疏离中明白她的想法。
于是陶梨秉着做生意的态度,钱货两讫,不拖欠货款,也绝不拖欠人;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揉面、拌馅、照顾安安、计算收支的循环里,把每一天填塞得满满当当。
刘建民的追求,如同他这个人,沉稳、务实,如涓涓细流,刘建民没有说,陶梨也就当不知道,不再接受刘建民的好意,她开始刻意避开刘建民可能出现的场合。
刘建民送来的菜,她会在次日清晨,趁他上班前,将等价的零钱用纸仔细包好,来自己摊位“视察”的时候硬塞进他的包里。
刘建民送来的新推车用了两天,她咬牙拿出攒下的一笔钱,托人从旧货市场淘了一辆”,然后在一个下午,把刘建民那辆擦得锃亮,推回了街道办门口。“刘主任,谢谢您之前借的车,我用不着了,还给您。”她语气平静,像在汇报工作。
刘建民当时正和几个干事说着什么,闻言转过头,目光在那辆旧车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到陶梨刻意保持距离的脸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嗯,放着吧。”没有追问,没有多余的话。
刘建民也不傻,然而他的无声追求并未因陶梨的疏远和冷漠抗拒而减弱。
他不再强行递送任何实物,却将“顺手”与“职责”发挥到了更无形的层面。
陶梨摊位前的路面有几块砖松动,雨天容易积水溅泥。她正琢磨着等生意淡点时去弄点沙土垫垫,第二天一早,却发现那几块松动的砖己被重新砌好,抹得平平整整。施工的痕迹还很新,显然是天刚亮就动的手。
区里组织卫生检查,检查员板着脸挑剔陶梨案板角落的油渍——那几乎是所有小吃摊无法避免的顽疾。正当陶梨准备解释时,刘建民“恰好”巡查路过,指着不远处一个乱堆杂物的角落,语气严肃地对检查员说:“那边才是重点隐患,需要立刻清理。陶老板这里整体很规范,小细节督促整改就行。”检查员的目光被引开,陶梨的摊位有惊无险。
面对陶梨的感谢,刘建民说这只是因为他是街道主任,他只是在履行职责!任何人在他辖区出事,他都会管!让陶梨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