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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医院的消毒水味和郭岳磊母子阴沉的脸色中缓慢滑过。
陶梨的身体在精心的“调养”和刻意的示弱下，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一些。
虽然那对母子不情愿，起码这五天每天按时出现在医院。
她依旧虚弱地躺在床上，大部分时间闭目养神，只在喂奶、换尿布时才“挣扎”着起身，动作迟缓得让郭岳磊不耐烦。
刘翠花每次送饭都像上刑，肉汤寡淡得能照见人影，鱼肉也总是最小的刺最多的部位，陶梨却每次都“感激涕零”地小口喝完，末了还要“真诚”地夸一句：“妈炖的汤真好喝，谢谢妈。”噎得刘翠花脸色铁青，可没办法。
出院的日子终于到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陶梨略显苍白但眼神清亮的脸上。
陶梨有些害怕，在医院人多，不能拿她怎么样，可回去了，他们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隔壁床的大妈己经出院两天了，临走前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址：“丫头，有事打这个电话，或者首接来这儿找我！千万当心！”陶梨紧紧攥着那张纸条，像攥着一根救命的稻草，郑重地藏进了贴身的口袋。
郭岳磊阴沉着脸办好了出院手续，刘翠花则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赔钱货”、“累赘”。
护士长亲自来送陶梨，她严厉地扫视着郭岳磊和刘翠花：“病人虽然出院了，但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需要营养！尤其是情绪，绝对不能受刺激！产后抑郁可不是闹着玩的，家属必须负起责任来！”她的话意有所指，郭岳磊梗着脖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走出病房大楼，外面的空气带着初冬的寒意，陶梨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
刘翠花抱着孩子走在前面，步子迈得飞快，仿佛想尽快甩掉医院这个让她丢尽脸面的地方。
回到那个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家门，一股混合着油腻和灰尘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家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混乱模样，甚至更甚。
“赶紧收拾收拾！看着就烦！”郭岳磊没好气地命令道，自己则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陶梨扶着墙壁，慢慢地、每一步都牵动着下面的刀口，她眉头微蹙，却强忍着没有呼痛。
刘翠花把孩子往沙发上一放，那婴儿立刻因为不适而啼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了！”刘翠花烦躁地吼了一句。
“妈，孩子可能是饿了，或者尿了。”陶梨轻声提醒，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您能帮我看看吗？我……我站久了头晕，伤口也疼……”
“看什么看！又不是我生的！没见岳磊生气了么，还不赶紧打扫卫生，装什么装，你个赔钱货。”刘翠花翻了个白眼，也坐在沙发上颐指气使道。
陶梨怒火中烧可是也没说什么。
陶梨自己慢慢挪到沙发边。
她熟练地解开襁褓，果然是尿湿了。她艰难地弯下腰，从床底拖出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尿布和湿巾，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地给孩子换上。
婴儿在她温柔的触碰和低低的安抚声中渐渐停止了哭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郭岳磊在沙发上不耐烦地换着电视频道，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换好尿布，陶梨抱着孩子，轻轻拍哄着，目光却冷静地扫视着这个家。她看到自己的包被随意扔在沙发角落，心下一动。哄睡了孩子，她慢慢挪到沙发边坐下，装作不经意地拿起自己的包。
“岳磊，”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恳求，“孩子的出生证明，还有我的身份证都在包里吧？得收好，以后给孩子上户口、打疫苗都要用呢。”
郭岳磊眼皮都没抬，不耐烦地挥挥手：“在在在！你自己收好！别烦我！”
陶梨心中一定。她打开包，里面果然躺着那几张至关重要的纸片和卡片。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又装作翻找其他东西的样子，确认了钱夹里的现金（虽然所剩无几）和那张写着大妈联系方式的纸条都还在。
“对了，岳磊，”她把证件仔细收好，放进自己贴身的衣袋里，才又开口，语气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医生说……我刀口恢复得慢，上下楼太吃力……能不能……让我和孩子暂时睡楼下这个小房间？”她指的是靠近客厅的一个小储藏室改造的卧室，以前堆杂物，但有一张小床，最重要的是，有门锁。
郭岳磊父亲年轻时家里还算殷实，在村子里盖了二层小洋楼，没享几年福便去世了，家底也让郭岳磊败的七七八八。
郭岳磊狐疑地打量着她：“楼下？那间堆破烂的？”
“嗯……这样方便点，免得……免得我上下楼吵到你休息……”陶梨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盘算，“而且孩子夜里哭闹，离客厅近，也……好哄一点。”
郭岳磊想了想，楼上主卧是他的“领地”，他确实讨厌半夜被婴儿哭声吵醒。楼下那间小破屋，让这娘俩待着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行吧行吧，随你便！”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又低头看手机去了。
陶梨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样陶梨能有一个相对独立且有门锁的空间，如果郭岳磊一家作妖，她暂时能有个稍微安全点的容身之地。她抱着孩子，慢慢地走进那个狭小、布满灰尘的小房间。窗户不大，但能透进光。
她放下孩子，开始一点一点地收拾。动作很慢，每一次弯腰都伴随着真实的疼痛，但她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平静和力量。
她清理出角落，铺上干净的床单，虽然陈旧但洗得发白。她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条，还有自己的身份证、医保卡、孩子的出生证明，用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包好，藏在了床垫下一个极其隐秘的夹层里。剩下的那点钱，她分成了几小份，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窗外天色渐暗，客厅里传来郭岳磊粗鲁的呼喝和刘翠花尖利的抱怨。
“陶梨，快出来做饭打扫卫生，孩子又没哭，别装死。”
咔哒。
陶梨打开门笑呵呵的冲刘翠花道：“妈，别忘了咱们的约定，您在医院可是答应好好照顾我的，这可是交换条件。”
陶梨没有把话说太明。
但刘翠花瞬间动了，内心暗骂陶梨这个小贱蹄子，等房子到手看你还能怎么嘚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