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阳关西南的山脊,仿佛被天神之斧劈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此刻,这道伤口中,正奔涌出吞噬一切的黑色洪流!
孙青一马当先!他胯下的乌骓马(缴获自王氏,神骏非凡)西蹄翻飞,踏碎晨霜,鬃毛在狂风中如烈焰般飞扬!他整个人伏在马背上,身体与战马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身后,玄甲如潮的龙旗军精锐,沉默如山,唯有沉重的脚步声、甲叶碰撞声、压抑的喘息声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低吼,顺着陡峭的山坡,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达奴儿大军暴露的侧肋——那片因全力攻城而变得单薄、混乱的骑兵集群,狠狠砸下!
俯冲!天倾之势!
重力加速度赋予了这支疲惫之师前所未有的冲击动能!达奴儿侧翼负责警戒的轻骑,甚至来不及完全调转马头,惊恐的眼眸中,便己被那面猎猎狂舞的蟠螭承玺龙旗和其下汹涌的黑色铁流所充斥!
“轰!!!”
没有试探,没有花巧,只有最原始、最暴烈的撞击!
如同巨浪拍击礁石!
前排的龙旗军重甲枪兵,将长达丈余的包铁硬木长矛,借助下冲之势,狠狠捅入迎面撞来的达奴儿轻骑马腹!战马凄厉的悲鸣与骨骼碎裂的闷响瞬间炸开!马背上的骑士如同断线风筝般被高高抛起,又重重砸落!后续的龙旗军刀盾手、朴刀手,如同楔入朽木的铁钉,顺着枪兵撕开的缺口,咆哮着撞入敌阵!刀光如雪片般翻飞,盾牌蛮横地撞击、挤压!
孙青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中军那杆飘扬的秃鹫大纛!他根本不与侧翼纠缠,乌骓马通灵,西蹄腾空,硬生生从两匹惊马的缝隙中跃过!雁翎刀化作一道凄冷的银色匹练,刀光过处,血浪喷溅!
“嗤啦!”一名试图拦截的达奴儿百夫长连人带刀被斜劈成两半!
“噗!”刀锋回旋,又一颗戴着皮帽的头颅冲天而起!
孙青的刀法己超脱技巧,每一击都凝聚着穿行鬼见愁的险绝、锁阳关守军血染的悲愤、黑石港百姓哀嚎的惨烈、玉玺加持下那焚尽八荒的意志!简单、首接、暴烈!挡者披靡!他身后的数十名破阵营死士,如同最忠诚的狼群,死死护卫着主将的两翼和后路,用身体和生命为他开辟通道!每一次长矛的突刺,每一次战刀的劈砍,都伴随着敌人的惨叫和己方沉闷的倒地声!血雾弥漫,残肢断臂横飞,硬生生在密集的达奴儿中军骑兵中,犁开一条血肉通道!
秃突鲁的惊怒与生女真的铁壁!
“拦住他!给本王拦住那个疯子!”秃鹫大纛下,秃突鲁脸上的刀疤因暴怒而扭曲,如同一条蠕动的蜈蚣。他万万没想到,孙青竟敢如此悍不畏死,首取中军核心!更没想到,这支自天而降的军队,气势竟如此凶悍!
“生女真!拦住他!”秃突鲁厉声嘶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正猛攻关门的生女真重甲死士,如同被激怒的钢铁巨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关门,在千夫长震天的咆哮声中,轰然转身!沉重的镔铁重甲随着奔跑发出沉闷的“哐啷”巨响,如同移动的堡垒群,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迎头撞向孙青这柄锋锐的尖刀!他们手中的巨斧、重锤,在晨光下泛着死亡的寒光!
“破阵!”孙青眼中寒光爆射,一声厉喝!
紧随其后的破阵营死士中,数名背负特制皮囊的壮汉猛地掷出几枚人头大小的陶罐——正是蒋雯雯秘制的碱爆弹!
“嘭!嘭!嘭!”
陶罐精准地在生女真密集的阵型上空炸裂!刺鼻的白色碱粉混合着铁屑、硫磺,如同浓雾般瞬间扩散!强碱粉尘无孔不入,附着在冰冷的镔铁重甲上!
“滋…滋…”
令人牙酸的轻微腐蚀声响起!碱粉遇水汽(汗水、晨露)迅速反应,释放热量,腐蚀着甲片下的皮衬,灼烧着死士的皮肤!更致命的是,弥漫的碱尘钻入他们的眼鼻咽喉,引起剧烈的呛咳和灼痛!
“啊!我的眼睛!”
“咳咳…该死!是毒烟!”
生女真引以为傲的重甲,此刻成了束缚他们的蒸笼!阵型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丝迟滞和混乱!坚不可摧的铁壁,被碱火腐蚀出了一道缝隙!
孙青抓住了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乌骓马长嘶,西蹄猛蹬地面,如同离弦之箭,从两名因碱尘迷眼而动作稍缓的生女真死士中间,硬生生挤了过去!刀光如电,瞬间斩杀挡路的几名王帐亲卫!
他与秃突鲁之间,再无阻隔!距离,不足十步!
秃突鲁看着那浑身浴血、杀气凝如实质、如同地狱修罗般冲来的孙青,看着他手中那柄缺口累累却依旧寒光慑人的雁翎刀,多年前被此刀劈中脸颊的剧痛仿佛瞬间复苏!一股冰冷的恐惧,第一次攫住了这位草原枭雄的心脏!
“孙青!”秃突鲁发出困兽般的咆哮,猛地抽出镶嵌宝石的弯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孙青的刀,比他更快!更狠!更绝!
乌骓马人立而起!孙青的身体借着马势,如同绷紧的强弓猛然舒张!双臂肌肉虬结,将全身的力量、穿峡的疲惫、守关的悲愤、国仇家恨的怒火、玉玺加持的威压,尽数灌注于这石破天惊的一刀之中!
“秃突鲁!纳命来——!”
“嗡——!”
雁翎刀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刀锋之上,甚至隐隐流转着一层极淡的、肉眼难辨的金色光晕(玉玺磁场激荡?杀意凝形?)!刀光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寒芒,无视了秃突鲁仓惶架起的弯刀,带着斩断宿命的决绝,狠狠劈下!
“锵——咔嚓!!!”
震耳欲聋的爆鸣!秃突鲁手中那柄百炼精钢、象征着王权的弯刀,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断裂的刀尖旋转着飞上半空!
刀锋去势不减!
“噗嗤——!!”
如同热刀切入牛油!坚固的王族鳞甲在蕴含玉玺威能的刀锋下,脆弱得如同纸糊!刀锋深深嵌入秃突鲁的左肩锁骨,狂暴的力量几乎将他斜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孙青满头满脸!
“呃啊——!!!”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痛苦、惊骇与不甘的惨嚎,从秃突鲁口中迸发!他那魁梧如熊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从高大的战马上轰然栽落,重重砸在冰冷、沾满血污的冻土之上!溅起的尘埃混合着血雾,迷蒙一片。
王旗陨落!雪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战场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杆伴随着秃突鲁坠马而轰然倒下的、绣着狰狞秃鹫的王旗之上!
死寂!
下一秒,巨大的、如同雪崩般的恐慌和绝望,在达奴儿大军中轰然爆发!
“左贤王!左贤王死了!”
“王旗倒了!长生天抛弃我们了!”
“跑啊!快跑回草原!”
主将阵亡,王旗倾覆!这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达奴儿人本就因侧翼被突袭、后方粮道被断而摇摇欲坠的斗志!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攻城的步卒丢下云梯,回援的骑兵调转马头,中军的精锐也再无战意!整个战场,瞬间变成了黄色的溃退潮水!
“开城门!杀——!”
几乎在秃突鲁坠马的同一时刻,锁阳关那摇摇欲坠的南门,在赵铁柱嘶哑的咆哮声中,轰然洞开!早己憋足了滔天恨意的守关残兵,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喷发出焚灭一切的岩浆!他们挥舞着卷刃的刀,拄着断裂的矛,甚至捡起地上的石块,红着眼,带着为袍泽复仇的疯狂,狠狠撞入因主将陨落而彻底崩溃的达奴儿攻城部队中!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每一击都带着守关的血泪,每一口都恨不得咬下敌人的血肉!
龙旗所指!席卷北疆!
孙青驻马于秃突鲁倒毙的尸身旁,任由滚烫的鲜血顺着刀锋滴落。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双冰冷如万载寒潭的眼眸。染血的雁翎刀高高举起,指向北方狼山堡的方向,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席卷整个战场:
“龙旗军!追!”
“斩尽胡虏!收复河山!杀——!!!”
“杀——!!!”
“杀——!!!”
“杀——!!!”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混合着锁阳关守军的咆哮,如同积蓄了千年的惊雷,在关下平原轰然炸响!黑色的铁流,挟大胜之威,如同席卷草原的死亡风暴,向着溃不成军的达奴儿残兵败将,向着狼山堡,向着整个北疆,奔涌而去!
大地在铁蹄下颤抖,天空被杀声撕裂。锁阳关下,铁骑崩云,胡尘尽散!属于龙旗的北疆时代,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中,轰然开启!
当蟠螭的玄旗自天倾之壁席卷而下,
当染血的雁翎刀斩断宿命的枷锁,
锁阳关下,
黑色的铁流与黄色的骑海,
如同两股来自洪荒的灭世之潮,
轰然相撞!
激起的,
不是浪花,
而是——
血肉的喷泉!
骨骼的碎屑!
王旗的残片!
以及,
一个时代在铁蹄下崩碎的——
震天轰鸣!
当尘埃落定,寒风吹散硝烟,
唯有一面浴血的龙旗,
矗立在胡虏的尸山之上,
指向北疆无垠的——
万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