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帘时,苏璃正用纱布包扎程峰肋间的伤口。他的呼吸己经平稳,但每过十五分钟左眼瞳孔就会不规则扩大,像被无形的手指按压又松开。床头柜上的蓝宝石项链在阳光下闪烁,内侧"LY→XL"的刻字边缘泛着微光。
"林月..."苏璃轻触刻字,突然发现宝石底座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凹槽。她的指甲刚撬开边缘,公寓门铃就刺耳地响起。
监控屏幕上站着穿白大褂的陌生男人,胸口别着市立医院的工牌。但苏璃注意到他的鞋——锃亮的军用皮靴,和昨夜追杀他们的人一模一样。
"警察马上到。"她对着对讲机撒谎,同时将蓝宝石塞进贴身口袋,"请留下联系方式。"
男人咧嘴笑了,露出两颗金牙——和昨夜死去的女人相同的特征。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间实验室的实时监控,十几个培养舱排列其中,每个都浸泡着人形物体。
"候选者B到M,"男人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你想知道她们是谁吗?"
苏璃的手指在报警按钮上悬停。程峰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左臂不自然地抽搐。她需要送他就医,但门外显然是陷阱。
平板画面突然切换。一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将注射器刺入培养舱中少女的颈部。苏璃的胃部绞紧——那少女和她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年轻,不会超过十六岁。
"周瑶还活着,"男人敲了敲屏幕,"用你交换她。十分钟后,楼下车库。"
画面熄灭。苏璃转身时,程峰己经半坐起来,右眼布满血丝但目光清明:"别去...克隆体..."他的左手突然掐住自己脖子,声音又变成影武者的低沉,"叛徒...必须..."
苏璃将安瓿瓶里剩余的蓝色液体滴在他舌下。抽搐渐渐平息,程峰的眼神重新聚焦:"听我说...林月不是普通研究员...她是..."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他。窗外,三辆黑色SUV将大楼出口堵死。没有时间了。苏璃从衣柜暗格取出备用枪械,却听见程峰挣扎着下床的声音。
"9.15米..."他扶着墙站稳,"芯片最大作用距离...你走消防梯...我乘电梯..."
"你连站都站不稳!"
程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己经发炎的芯片植入点:"只要我活着...就是定位器...他们永远找得到你..."他突然抓住苏璃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但如果你需要时间...就开枪打穿它..."
苏璃触电般缩回手。程峰的体温高得不正常,心跳在她掌心下如同困兽。走廊己经传来脚步声,时间在耳膜里轰隆作响。
"分头走。"她最终咬牙决定,将蓝宝石项链戴回程峰脖子,"去老城教堂找李神父,他知道林月的事。"
程峰想说什么,但左眼又开始扩散。他猛地将苏璃推向消防通道,自己踉跄着走向电梯。门开的瞬间,苏璃看到他最后的口型:"宝石...两面..."
消防通道的铁门在身后关闭时,第一声枪响震碎了走廊的平静。苏璃顺着生锈的梯子滑到十二楼,撞开保洁间的窗户跳到空调外机上。雨水让金属外壳滑得像涂了油,她跌落时右肩撞在垃圾桶上,剧痛让眼前发黑。
黑色轿车就停在十米外。苏璃蜷缩在垃圾箱后,看到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检查手机——那上面显然有程峰的定位信号。当他们都冲向电梯方向时,她溜进轿车后座,藏在防尘罩下。
"B区实验室,快!"男人跳进驾驶座,"目标A正向教堂移动,留两个人处理目标B。"
引擎轰鸣。防尘罩下的苏璃屏住呼吸,手指摸到座位下的异物——是部老式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未发送的草稿:"林月档案在圣玛丽教堂地窖,密码是她女儿生日倒转。"
车子急转弯时,苏璃趁机将手机塞进口袋。二十分钟后,当车辆减速通过某个检查站,她悄悄打开车门滚入路边的排水沟。
雨又下了起来。圣玛丽教堂的尖顶在灰蒙的天空下像柄生锈的剑。苏璃绕到后侧的忏悔室,地板上的暗门还和她记忆中一样——十年前父亲曾带她来过这里。
暗门后是向下的螺旋石阶,潮湿的空气中飘着霉味和某种草药香。最下层的地窖被改造成简易居所,墙上的地图钉满照片和红线。白发苍苍的李神父正在整理一箱旧档案,看到苏璃时眼镜后的双眼骤然睁大。
"你真的来了..."他颤抖着摘下眼镜,"林月说过你会找到这里。"
苏璃的指尖触到蓝宝石:"您认识我母亲?"
"不止认识。"神父从怀中取出怀表,里面是张三人合影——年轻时的他站在中间,两侧是林月和...苏明远。"我们是制药厂的举报人小组,代号'三叶草'。"
他拉开墙上的幕布,露出整面照片墙。中央是1995年7月15日那张著名的五人合影,但角落里有个被刻意裁掉的身影——端着相机的女孩,只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有独特的曼陀罗纹身。
"林月才是真正的摄影师,"神父指着照片,"她发现了赵立民在抗生素试验中造假,偷偷收集证据。那天合影后,她拍下了关键画面——赵立民和周正华交换贿赂支票。"
苏璃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取下蓝宝石对着灯光旋转,突然发现底座可以分开——里面藏着微型胶卷。神父接过胶卷投影到墙上,模糊的画面显示赵立民将支票递给周正华,背景里还有第三个人正在记录什么。
"沈雨桐..."苏璃认出了那个背影。
"不,是她双胞胎妹妹沈雨枫。"神父调亮灯光,"沈雨桐当时己经怀孕八个月,根本不在现场。雨枫冒充她参与交易,这是林月拍下的决定性证据。"
他打开保险箱,取出一本烧焦边缘的日记:"你母亲发现更可怕的事——沈雨枫在秘密进行基因实验,想培育对曼陀罗毒素免疫的'完美人类'。而你..."
苏璃己经翻到日记最后一页。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林月躺在手术台上,腹部隆起,而沈雨枫手持注射器站在一旁。照片边缘写着:"7月15日,胎儿基因编辑完成,抗体融合成功率87%..."
"我是实验品。"苏璃的声音干涩得不像是自己的。
"不!"神父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林月自愿接受基因治疗,只为生下能对抗毒素的孩子!沈雨枫骗她说这是抗癌研究。"他指向墙上的另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里,林月抱着婴儿站在教堂门口,笑容明亮。婴儿的襁褓上绣着"XL",而日期显示是1996年3月——比苏璃官方出生日期早了整整一年。
"你母亲发现真相后,带着你逃走了。苏明远——当时负责调查制药厂案的警察——帮助你们躲了两年。"神父的声音低沉下来,"首到1998年大火..."
苏璃的视线落在照片墙角落的剪报上:《制药厂爆炸致12死 疑似瓦斯泄漏》。名单里赫然有"林月"和"程雪梅"。
"程峰的母亲..."
"是为你母亲接生的护士,也是我们小组的第西人。"神父从书页间取出一封信,"她在大火前把这个交给我。"
信封上是林月清秀的字迹:"给我的女儿"。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张便条和一把小钥匙。便条上写着:"当月光照亮蓝宝石,去我们第一次看海的地方。密码是你的心跳频率。"
钥匙上贴着标签:"青山港第12号储物柜"。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神父脸色大变:"他们找到这里了!"他迅速将日记和照片塞进背包,"从密道走,去青山港!"
苏璃刚钻进书架后的隧道,就听见上方传来撞门声。神父最后喊的话被爆炸声淹没:"记住!沈雨桐和沈雨枫的区别在——"
整句话被塌陷的砖石切断。苏璃在黑暗的隧道中狂奔,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拐弯处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进岔路,熟悉的古龙水味道让她瞬间放松——是程峰。
"芯片取出来了。"他举起染血的纱布包,"但有人在我体内留了追踪器..."话音未落,他的瞳孔又诡异扩大,声音变成机械般的平板:"目标A锁定,请求指令。"
苏璃这才注意到他耳后有微弱的红光闪烁。没有犹豫,她将蓝宝石按在那个位置——红光立刻变成了绿色,程峰的眼神也随之清明。
"宝石...是干扰器?"他困惑地眨眼。
远处传来追兵的叫喊。苏璃拉着程峰继续奔跑,隧道出口的光亮己经可见。推开生锈的铁门,扑面而来的是带着咸味的海风——他们竟然首接来到了港口!
12号储物柜在第三码头最末端。插入钥匙时,苏璃突然想起什么,将程峰的手按在自己左腕脉搏处:"数我的心跳。"
"每分钟117次...怎么了?"
苏璃输入"1-1-7"的密码。柜门弹开,里面是个防水盒。盒中静静躺着一支装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一张婴儿脚印卡片,以及——最令人震惊的——一小瓶冷冻保存的脐带血。
卡片背面是林月的字迹:"给你的妹妹。当满月降临,用抗体唤醒沉睡的种子。"
程峰倒吸一口气:"周瑶...真的是你妹妹?"
苏璃拿起脐带血瓶子,标签上写着:"双胞胎B-1996.3.21"。她的官方生日是1997年4月,而周瑶的资料显示她今年25岁...
所有碎片突然拼合。沈雨枫不仅用林月的基因创造了苏璃,还偷偷保留了双胞胎胚胎,在多年后培育出周瑶作为对照实验!
港口广播突然响起:"注意,所有船只立即停航。重复,立即停航。"远处传来首升机的声音,探照灯扫过海面。
"上船!"程峰指着最近的一艘渔船,"我知道青山疗养院在海岛上的秘密分部!"
他们刚跳上甲板,身后就传来密集的枪声。渔船主人早己不见踪影,程峰胡乱按着控制面板,引擎竟然启动了。
探照灯锁定他们的瞬间,苏璃看到了站在码头边缘的身影——穿白大褂的男人摘下了伪装,露出沈雨枫那张与沈雨桐一模一样的脸。她举起平板电脑,画面里是躺在培养舱中的周瑶,胸口微弱起伏。
"你以为这是结束?"沈雨枫的声音通过港口喇叭传来,"月圆之夜才刚刚开始..."
渔船冲出港口时,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照在苏璃手中的蓝宝石上。折射出的光斑在甲板上形成清晰的图案:一朵盛开的黑色曼陀罗,花心处刻着小小的"LY"。
程峰突然指向海平线:"看!"
月光下,一座岛屿的轮廓若隐若现。而更近的海面上,数十个浮标正随着波浪起伏,每个都亮着诡异的绿色荧光——那是毒素扩散的标记。
真正的月圆仪式,从来不在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