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缓缓抬起泪痕斑驳的脸,突然扯出一个破碎的微笑。这个笑容让楚临渊心头莫名一颤——仿佛看见精致的人偶被摔出裂痕,内里空荡荡的棉絮正一点点漏出来。
"你赢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眼神却空洞得可怕,"所以赌注也不用再继续了...我认输。"泪水混着自嘲的冷笑滚落,"多谢楚少爷让我看清...我不过是件玩意儿罢了。"
她机械地解开衣领第一颗纽扣,露出锁骨处尚未消退的指痕。这个动作不带任何羞耻或愤怒,就像在展示货架上的商品。楚临渊突然想起拍卖会上那些被拔光羽毛的极乐鸟,也是这般麻木地任人摆弄。
"你说我会爱上你?"柳如烟歪着头,湿漉漉的睫毛下目光涣散,"好啊,我爱您。"她甚至用上了敬语,"现在能请您享用了吗?"
这句话像淬毒的匕首突然刺进胸口。楚临渊下意识后退半步,他本该享受这一刻——猎物终于放弃挣扎,彻底臣服。可眼前这个失去生气的柳如烟,却让他想起十年前被伯父亲手掐死的那只金丝雀。当时鸟儿临死前,也是这样用黑玻璃珠般的眼睛静静望着他。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柳如烟脖颈处未消的淤青。楚临渊突然暴怒地掀翻吃饭的木桌,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他掐住她双臂强迫她看向满地狼藉:"谁准你这副死样子?我要的是那个坚强的雪儿!"
但当他触及她冰凉的肌肤,那股怒火莫名化作了更陌生的情绪。柳如烟顺从地仰着头,眼泪却止不住流到他虎口,烫得他心脏发紧。
"滚去洗澡。"他猛地松开手,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这副模样...倒尽胃口。"
转身时楚临渊没看见,柳如烟正盯着他攥紧又松开的拳头,空洞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涟漪。
就这样,楚临渊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有柳如烟微弱的抽泣声在空旷的卧室里回荡。她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人偶,在凌乱的丝绸床单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畔。
窗外,雨势越来越大,敲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进来,在她的脚踝处投下一道银色的光斑——那里还残留着丝袜勒出的红痕。
柳如烟缓缓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带着楚临渊气息的枕头里。她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会崩溃尖叫,可实际上连哭泣都变得机械而麻木。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就像这具身体己经不再属于她。
"这就是...认命的感觉吗?"她在心里喃喃自语。前世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加班到深夜的办公室,十多元就能解决的沙县小吃和隆江猪脚饭,房间里那张简易的单人床...那些曾经觉得辛苦的日子,现在想来却自由得令人心痛。
门外传来女管家轻声询问的声音,接着是楚临渊压抑着怒火的低斥。柳如烟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又自嘲地勾起嘴角——她居然还在害怕,还在期待,多么可笑。
夕阳渐渐落下,照到了床头柜上那张莫名的照片。柳如烟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照片。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她就会像这照片上美丽的自己一样,被打上楚家的烙印,永远困在这座金丝笼的相框里。
一滴泪珠无声地滑落,在昂贵的真丝床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柳如烟第一次清晰地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那是一种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脆响,就像冰面下第一道裂痕蔓延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