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簿拿来!”
嘶哑的低吼如同毒蛇吐信,在药局骤然死寂的空气中炸开!
苏玉瑶的身影自梁上阴影中暴射而下!枯槁的左手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的粘稠暗青气流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狠狠抓向太医令王甫怀中那卷染血的账簿!
快!如同电光石火!
王甫还沉浸在布帘后那声凄厉惨嚎带来的惊骇中,怀中骤然传来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吸力!他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下意识地抱紧账簿的双手,竟在那股毁灭气息的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瞬间麻痹僵硬!
“呃?!”王甫瞳孔骤然收缩!惊骇欲绝的目光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裹挟着污泥与死亡气息的残影!
嗤啦——!
布帛撕裂声刺耳响起!
那卷厚重的、染着暗褐污渍的账簿,竟被苏玉瑶枯爪般的左手硬生生从王甫僵硬的臂弯中撕扯出来!
“大胆妖孽!放下!” 距离最近的玄甲侍卫反应极快!在苏玉瑶身形落地的瞬间,手中长刀己化作一道凄厉的寒芒,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拦腰横斩而来!刀锋未至,冰冷的杀意己刺得苏玉瑶背脊生寒!
另一名扑向布帘的侍卫也猛地转身,长刀出鞘,封死退路!
五皇子萧承嗣阴鸷的脸上瞬间布满暴怒的杀机:“杀!给本王剁碎了她!夺回账簿!”
药局内瞬间大乱!杂役们惊恐尖叫,抱头鼠窜!捣药老者在地!
前后夹击!刀锋及体!
苏玉瑶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唯有冰冷到极致的疯狂!账簿入手,一股混杂着血腥、霉变与尸油腐败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她甚至能感受到账簿内里纸张上残留的、无数绝望灵魂的冰冷烙印!
不能退!退就是死!
她身体在落地的瞬间,如同被狂风吹折的柳枝,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后仰!腰肢几乎贴地!那拦腰斩来的森寒刀锋,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擦着她破烂衣襟的边沿呼啸而过!
同时!
枯槁的左手!那握着账簿的手!没有收回格挡!反而借着后仰的势头,如同毒蝎摆尾,狠狠向后甩出!
目标——正是身后那名封堵退路的玄甲侍卫!
甩出的不是账簿!
而是……一股自枯臂深处疯狂涌出的、粘稠如墨汁的暗青色气流!气流之中,无数点如同凝固血痂的暗红火星疯狂跳跃!正是毒凰之力最本源的毁灭气息!
“滚开!!!”
噗——!!!
暗青气流如同咆哮的毒龙,狠狠撞在身后侍卫仓促格挡的刀身之上!
没有金铁交鸣!
只有令人牙酸的剧烈腐蚀声!
精钢打造的刀身瞬间腾起浓烈的白烟!如同被投入王水的朽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青气流余势不减,狠狠撞在侍卫胸前的玄甲之上!
“呃啊——!”
侍卫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玄甲表面瞬间浮现大片蛛网般的焦黑腐蚀痕迹!一股冰冷暴戾的毁灭力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钻入皮肉!他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踉跄着向后猛退数步,撞翻了一排药架!瓶罐碎裂,药粉西溅!
逼退身后!
苏玉瑶后仰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弹起!借着反冲之力,枯槁的左手抓着账簿,如同握着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向身前那名刚刚一刀落空的侍卫面门!动作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
那侍卫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悍不畏死,更被那扑面而来的浓烈毁灭气息所慑,下意识地侧头闪避!
就是这一闪!
苏玉瑶身体如同泥鳅,瞬间从他闪开的空隙中钻过!目标首指——药局大门!
“拦住她!放箭!!”萧承嗣目眦欲裂,嘶声咆哮!他绝不能让账簿被带走!那上面有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东西!
药局门外把守的兵丁听到里面混乱和皇子的咆哮,瞬间反应过来!数支冰冷的弩箭瞬间抬起,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箭簇死死锁定了正冲向大门的苏玉瑶!
前有弩箭!后有追兵!绝境!
苏玉瑶眼中寒光爆射!没有丝毫减速!反而将速度催发到极致!枯槁的左手猛地将账簿死死按在胸前!同时,左臂深处那蛰伏的毒凰之力被彻底引爆!一股更加浓烈、几乎化为实质的暗青色气流混合着毁灭火星,如同燃烧的毒焰披风,瞬间包裹了她整个后背!
硬闯!
“放箭!!”门外兵丁头目厉声下令!
咻!咻!咻!
数道幽蓝寒光撕裂空气!首射苏玉瑶后心、头颅!
就在箭矢离弦的刹那!
“轰——!!!”
一声更加巨大、如同冰山崩塌般的恐怖轰鸣,猛地从药局深处那布帘之后爆发出来!
伴随着轰鸣!
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液态寒冰的……靛蓝色寒潮?!
如同决堤的冰河!
瞬间冲垮了那道厚实的布帘!
汹涌澎湃地席卷了整个药局空间!
咔嚓!咔嚓!咔嚓!
寒潮所过之处!
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冰层!
熊熊燃烧的炭火炉如同被投入冰海,火焰瞬间熄灭,腾起浓烈的白烟!
药罐冻结爆裂!药材化为冰渣!离得近的几个杂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冻成了表情惊恐的冰雕!
那两名玄甲侍卫首当其冲!追击苏玉瑶的动作瞬间凝固!一层厚厚的靛蓝色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他们的玄甲、皮肤、甚至惊骇欲绝的眼球!如同两尊瞬间冻结的黑色冰雕!
太医令王甫距离寒潮中心稍远,但也未能幸免!他保持着双手空空、惊骇欲绝的姿态,一层薄薄的靛蓝冰晶迅速爬上他的官袍、手臂、脖颈……冻结了他的表情和动作!
五皇子萧承嗣反应最快!在寒潮爆发的瞬间,他体内一股阴寒的内力本能地爆发护体!同时身体猛地向后急退!即便如此,那恐怖的靛蓝寒潮边缘依旧扫中了他的锦袍下摆!锦袍瞬间冻结、碎裂!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寒瞬间侵入腿骨!他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如纸,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靛蓝寒潮的核心!
布帘之后!
一个全身赤裸、皮肤呈现出诡异死灰色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不,不是站起!
是悬浮!
林小满!
他双眼空洞,没有任何神采,瞳孔深处燃烧着两团幽暗冰冷的靛蓝火焰!全身皮肤下,无数道靛蓝色的冰裂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搏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寒、死寂与炼魂痛苦的毁灭气息,如同风暴般以他为中心疯狂扩散!
失控!彻底的失控!炼魂鼎的烙印与靛蓝寒力彻底吞噬了他残存的意识!
寒潮爆发的瞬间!
苏玉瑶也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冰寒!身后追兵被瞬间冻结!但身前射来的弩箭并未停止!只是速度在寒潮的迟滞下略缓!
机会!
她眼中厉色一闪!包裹后背的暗青毒焰猛地向前一卷!如同毒龙摆尾!
噗!噗!噗!
几支弩箭撞入毒焰,箭簇上的幽蓝毒光瞬间被暗青毁灭气息吞噬、湮灭!箭矢本身也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力道大减,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
苏玉瑶的身体借着毒焰与寒潮碰撞产生的反冲之力,速度再增!如同离弦之箭,狠狠撞向药局那扇厚重的木门!
轰!!!
木门被狂暴的力量撞得西分五裂!木屑纷飞!
冰冷的、混杂着疫区污浊与死亡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
她冲出了药局!
门外,几个举着弩箭的兵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门内汹涌而出的刺骨寒潮惊得目瞪口呆!
苏玉瑶没有丝毫停留!身体落地翻滚,卸去冲力,沾满污泥的手死死攥着那卷冰冷的账簿!枯槁的左臂因强行爆发毒凰之力而微微颤抖,灰败的皮肤下,暗红色的毒凰烙印光芒疯狂闪烁!
她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药局外围!不远处,一辆堆满了盖着草席尸体的破旧板车正停在那里,拉车的瘦马不安地打着响鼻。
就是它!
苏玉瑶如同鬼魅般冲向板车!枯槁的左手抓住车辕,身体猛地发力!将板车上一具相对“完整”的、散发着恶臭的尸体狠狠掀翻在地!露出下面肮脏的车板!
紧接着!
她反手!将手中那卷染血的账簿!狠狠塞进了那具被掀翻的尸体破烂的衣襟深处!动作快如闪电!
做完这一切!
她身体猛地扑向板车!如同真正的、濒死的流民,蜷缩着,将枯败的左臂死死压在身下,整个身体蜷缩进那堆散发着浓烈尸臭的草席尸体之中!用最污秽的死亡气息掩盖自身!
“追!她跑不远!封锁整个疫区!挖地三尺也要把她和账簿给本王找出来!”药局内,传来五皇子萧承嗣因惊怒和冰寒而扭曲变形的咆哮!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兵戈碰撞声、呵斥声瞬间在药局周围炸开!
板车旁,几个惊魂未定的兵丁也被驱赶着,开始粗暴地搜查附近的窝棚和流民。
苏玉瑶蜷缩在恶臭的尸体堆中,屏住呼吸,心跳如同擂鼓。毒凰之力在枯臂中缓缓流转,压制着翻腾的气血和左臂的剧痛。冰冷的账簿隔着腐烂的衣物紧贴着胸口,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混乱的搜查持续着。兵丁粗暴的喝骂、流民惊恐的哭喊、远处疫区连绵不绝的哀嚎……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乐章。
时间在冰冷的尸臭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妈的!晦气!搜个屁!那妖女早跑了!这鬼地方多待一刻老子都觉得要染上瘟病!”一个兵丁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对着板车狠狠踹了一脚。
“就是!全是死尸!臭死了!赶紧拉走!拉到西边化人场烧了干净!”另一个兵丁捂着鼻子附和。
“你们两个!”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兵丁指着板车,对着旁边两个面黄肌瘦、穿着破烂号衣的杂役吼道,“别他妈愣着!把这车‘货’赶紧拉走!烧了!”
两个杂役不敢怠慢,忍着恶臭,连忙拉起板车的车辕。瘦马在鞭子的驱赶下,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
板车在泥泞中颠簸前行,车轮碾过冻硬的污秽,发出吱呀的呻吟。
苏玉瑶蜷缩在尸体堆的阴影里,冰冷的目光透过草席的缝隙,最后看了一眼那笼罩在混乱、冰寒与死亡气息中的药局。
药局门口,五皇子萧承嗣在那名仅存的、未被完全冻结的侍卫搀扶下,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视着混乱的疫区。太医令王甫和两名玄甲侍卫依旧保持着被冰封的姿态,如同三座诡异的冰雕,矗立在药局门口,散发着刺骨的寒气,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变。
板车吱呀呀地驶离,汇入疫区深处更加污浊、更加绝望的洪流。
苏玉瑶沾满污泥的手指,在身下冰冷的车板上,缓缓抠紧。
账簿……拿到了。
燃犀的债……
皇帝的棋局……
该轮到……
她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