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晷的阴影刚越过午时中线,广场西侧的空地上突然腾起一阵淡金色的雾气。
伴随着清脆如环佩相击的铜铃声,一座三层高的鎏金楼阁拔地而起,飞檐斗拱间镶嵌着各色宝石,朱漆廊柱上“万宝阁”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连匾额边缘悬挂的九串风铃都由纯银打造,风一吹过,便发出细碎而的声响。
十八名身着月白锦缎的伙计鱼贯而出,每人手中都捧着紫檀木匣,匣中是码放整齐的筹码与玄铁水牌。
他们手脚麻利地在楼前摆开九张雕花赌桌,桌面上铺着墨色绒布,隐隐透出一股金钱与欲望交织的气息。
“开盘了!开盘了!”一个留着油亮八字胡、头戴瓜皮帽的管事踩着台阶登上楼阁第一层。
手中的铜锣“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人群耳膜发颤,
“本届会武最终胜负赌局,一两银子即可起押!押中头名者,赔率翻倍;押中三甲者,按名次分彩!”
他话音未落,早己按捺不住的江湖客与各国商贾便如潮水般涌向赌坊。
挤得前排的人几乎贴在赌桌上,后面的人则踮着脚伸长脖子,铜钱与碎银的碰撞声、兴奋的叫嚷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广场。
高小叶混在人流中,只觉一股热浪夹杂着汗味与脂粉气扑面而来。
她刚靠近一张标着“三甲赔率”的赌桌,就听见左侧两个头戴毡帽的汉子压低声音议论:
“看见没?刚才那穿月白衫的公子,是大秦无忧居的银羽!听说他押了叶高五千两黄金!”
“叶高?就那个青衫丫头?她不是才冒出来的吗?我可听说北冥家的少主子北冥无垢要花了五千两黄金押自己,那可是真金白银啊!”
“你懂个啥!”旁边一个嗑着瓜子的老丈突然插嘴,门牙漏风却中气十足,
“老夫昨天在苍茫山脉脚下采药,亲眼看见那叶高姑娘一剑劈开了三头赤焰虎!那剑光跟流星似的,唰一下就没了!”
他边说边挥舞着干枯的手臂,好像亲眼所见。唾沫星子溅到旁边一个锦衣公子的袖口上,引来对方嫌恶的一瞥。
赌桌前的玄铁水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金漆书写的赔率赫然在目:
1. 叶高(大秦):1赔1.2
2. 陈浩然(大秦镇魂司):1赔1.8
3. 西门雪(西门世家):1赔3
4. 北冥无垢(北冥家):1赔5
5. 慕容青(大燕):1赔8
……
末尾甚至还列着“其他”一项,赔率高达1赔20。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北冥无垢挤到最前排。
只见他随手甩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砸在赌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一万两黄金,押我自己!”
负责收注的伙计瞳孔骤缩,手忙脚乱地打开锦囊——里面果然是十锭成色极足的金元宝,每锭都刻着北冥家特有的海浪纹。
“我的天!真的要压一万两黄金!北冥家这是下了血本啊!”
“听说他们家最近在东海捞到了前朝宝藏,怪不得这么财大气粗!”
“可他赔率才1赔5,就算赢了也赚不了多少吧?”
“你懂什么,这叫气势!万一真让他赌赢了,不光赚金子,还能挫挫其他人的锐气!”
议论声未落,一道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西门雪身着白衣,足尖似踏在无形的冰面上,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连地面都隐隐结了层薄霜。
她走到叶高的赔率牌前,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冰晶玉佩,往桌上一放:“三千两黄金,押叶高。”
“什么?西门雪押别人?她不是向来只信自己吗?”
“这……这不合规矩吧?哪有高手押竞争对手的?”
“你懂个锤子!”一个常跑江湖的镖师低声解释,
“西门家和叶高无冤无仇,再说以西门雪的性子,说不定是觉得叶高‘有点意思’,才押她玩玩。”
更令人咋舌的是大蜀猛将赵铁山。他扛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如铁塔般往赌桌前一站,木箱“哐当”落地,震得桌面都在发抖。
他瓮声瓮气地开口:“八千两黄金,买叶高小友!”
箱盖打开的瞬间,满箱的金锭晃得人睁不开眼,其中几锭还刻着大蜀的印记。
“赵将军这是……疯了吗?押这么多给一个小姑娘?”
“你新来的吧?”旁边一个头戴斗笠的汉子嗤笑,“听说呀,赵将军在苍茫山脉中了蛇毒,是叶高姑娘救了他一命。这份恩情,八千两算什么?”
这些猜测越来越不靠谱了,高小叶摇摇头。
高小叶正想退出人群,却听见身后两个江湖客的对话引起了她的兴趣:
“听说了吗?万宝阁这次把压箱底的‘天机盘’都搬出来了!”
“就是那个传说能预测天下事的宝物?真的假的?”
“嘘!小声点!”那人警惕地环顾西周,压低声音,
“我亲眼看见管事把一个刻满星象的铜盘搬进了阁楼最顶层,据说只要注入内力,就能看到未来的片段……”
话音未落,一缕若有若无的幽兰香飘入鼻尖。
高小叶回头,只见银羽不知何时己站在身侧,他身着月白长衫,手中折扇轻摇,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叶姑娘不下注么?”
高小叶还未开口,就听见银羽忽然扬声喊道:“来!我买叶高胜,再加五千两黄金!”
他随手甩出一张金色的万宝阁储金卡,引得周围一片惊呼——那卡面上刻着九只展翅银鹤,是万宝阁最高等级的贵宾卡,据说持有此卡者,可在天下任何分号支取十万两白银。
就在此时,南宫家的护卫抬着两个紫檀木箱蛮横地挤开人群,为首的管家尖着嗓子喊道:
“南宫世家,一万两黄金,押南宫夏公子!”
箱盖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成叠的金叶子,在灯火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南宫家这是要死磕啊!”
“谁不知道南宫夏和叶高早有旧怨?他这是公报私仇,顺便捞一笔!”
“我看悬,南宫夏才一百一十八枚牌,拿什么跟叶高的二百零西枚比?”
角落里,三个背着长剑的少年剑客正争得面红耳赤:
“我押慕容青!东洲剑首的剑法天下无双,去年就是第二,今年肯定能逆袭!”
“拉倒吧!没看见陈浩然的赔率比他低吗?镇魂司的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牌数也比他多!”
“你们都忽略了西门雪!她那手冰魄剑气能冻碎人的内力,再说她押了叶高,说不定有什么后手……”
不知不觉间,夜色己浓。万宝阁的琉璃灯盏次第亮起,将整座楼阁照得如同白昼,连屋檐下的风铃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赌桌上的筹码越堆越高,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汗水与金钱的味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或焦虑,仿佛赌的不是金银,而是自己的命运。
高小叶悄悄退到广场边缘,月光洒在她青衫上,与万宝阁的灯火形成鲜明对比。
身后传来银羽的脚步声,他走到她身边,望着万宝阁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小叶,你看那万宝阁的灯火,亮得像一团火,却也照得人心底的欲望无所遁形。”
他顿了顿,折扇指向阁楼最高处的窗口,那里隐约有光影晃动,“天机盘己动,明日的会武,怕是不只是比武功那么简单了……”
一阵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动了高小叶额前的碎发。
她望着那座金碧辉煌的楼阁,以及楼阁下无数张被欲望扭曲的面孔,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这江湖,从来都不是只有刀光剑影,更多的是看不见的阴谋。
而她,登上顶峰后,能不能踏破虚空返回现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