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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盛京城褪去了冬的凛冽，护城河的冰面消融，岸边垂柳抽出嫩绿的新芽。聚丰粮行内，林砚着商会的烫金请柬，窗外的喧闹人声与算盘敲击声交织成独特的市井乐章。加入商会意味着踏入盛京城真正的权力圈层，但他清楚，这既是机遇，更是一场暗流涌动的豪赌。
商会设在城西的飞虹阁，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林砚穿过九曲回廊，沿途遇到的掌柜们或颔首示意，或冷眼打量。议事厅内，檀木长桌旁早己坐满商界巨擘，王有德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下首，看到林砚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诸位，"商会会长陈世昌轻叩茶盏，声如洪钟，"近日东洋人在码头开设粮行，以低价倾销泰国香米，短短半月己抢占三成市面。"他目光扫过众人，"咱们的米商苦不堪言，这生意，该如何做下去？"
厅内顿时炸开了锅。布庄老板拍案而起："东洋人仗着洋枪洋炮，连税都比咱们少交三成！"丝绸行的李掌柜则摇头叹息："他们的米质优价廉，百姓哪管你是不是国货？"
林砚注意到王有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果然，王有德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依我看，与其螳臂当车，不如顺势而为。陈某愿牵头与东洋人合作，大家抱团取暖，总比被逐个击破强。"
此言一出，厅内陷入诡异的沉默。林砚猛地站起，木椅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声响："王老板这是要当卖国贼？"他环视众人，"东洋人今日能低价倾销，明日就能垄断市场。等咱们的粮田荒芜、米坊倒闭，他们定会露出獠牙！"
"林掌柜好大的帽子！"王有德涨红着脸拍桌，"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拿出个办法！"
林砚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在桌上缓缓展开："这是改良后的水车和新式碾米机。"他指着图中精巧的齿轮结构，"用蒸汽驱动代替人力，效率能提升五倍。咱们联合农户改良稻种，提高产量，再以商会名义统一采购，压低运输成本。只要品质不输东洋米，价格......"他目光如炬，"自然能降下来。"
陈世昌饶有兴致地凑近查看："这机器......当真可行？"
"半月后，聚丰粮行的新米坊将正式投产。"林砚朗声道，"届时欢迎各位前去观摩。若觉得可行，咱们便成立米业公所，共同对抗外敌。"
散会后，王有德带着人匆匆离去。林砚刚要踏出飞虹阁，却被人叫住。回头一看，竟是商会中最神秘的盐商沈墨白。此人常年戴着墨镜，传闻曾留洋求学，黑白两道通吃。
"林掌柜好胆识。"沈墨白递来一支雪茄，火苗在他指尖跳跃，"不过，东洋人可不会坐视不理。"他压低声音，"三日后码头有批'私货'，或许与他们有关。"
当晚，林砚乔装成码头苦力，混进了装卸区。月光下，十几个东洋浪人正指挥搬运木箱，箱子上印着"工业机械"，却渗出奇怪的油渍。林砚掏出火折子假装点烟，借着火光看清箱角的樱花标记——正是东洋人商会的徽记。
"喂！闲人闪开！"一名浪人挥着警棍冲过来。林砚转身混入人群，却在巷口被人拦住。三个蒙着面的壮汉二话不说就动手，拳头裹挟着风声袭来。林砚侧身躲过，拾起地上的木棍横扫，却听"咔嗒"一声，对方竟掏出了手枪！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石子破空而来，打落手枪。沈墨白带着人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西洋手杖泛着冷光："光天化日之下动枪，当盛京城是你们的地盘？"
混战中，林砚瞥见一名浪人往箱子里塞了什么东西。待打斗结束，他佯装检查货物，悄悄摸出一张纸条，上面用日文写着："三月十五，城南仓库，鸦片换粮。"
消息很快传遍商会。陈世昌震怒，当即召集众人商议。王有德却矢口否认："空口无凭！这分明是林砚栽赃！"
林砚不慌不忙地拿出物证，又呈上一份由漕帮提供的货船清单："三日前，王家的货船曾出现在事发码头。"他首视王有德，"王老板做何解释？"
王有德脸色骤变，突然掏出匕首刺向林砚。千钧一发之际，沈墨白的手杖精准击中他的手腕。陈世昌拍案而起："立刻报官！将这些卖国贼一网打尽！"
半个月后，聚丰粮行的新米坊正式开业。蒸汽轰鸣中，白花花的大米倾泻而下。陈世昌握着林砚的手感慨："后生可畏！米业公所就由你来牵头。"
暮色中，林砚站在米坊顶楼，望着远处飘扬的商会旗帜。这场与东洋人、与内奸的较量，他虽暂时胜出，但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怀中的银锁硌得胸口生疼，提醒着他——在这乱世，唯有变得更强，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