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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七月廿六，子时初刻。巴郡城的更夫敲响三更梆子，声音穿过九曲回廊，惊起檐下栖息的夜鸦。朱凯握着李严亲批的竹简书令，掌心沁出细汗。绣楼前的汉白玉台阶被月光镀成银色，栏杆上雕刻的巴蛇吞月纹与他腕间胎记隐隐发烫，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力量在牵引。
推开雕花木门时，檀香混着松烟的气息扑面而来。二楼屏风后传来玉石相击的轻响，朱凯循声望去，只见李霜华身着月白襦裙，正俯身调整沙盘。碎银堆砌的岷江水道蜿蜒曲折，鹅卵石摆成的樊城营垒错落有致，十二支刻着 “赵”“马” 等字的竹简呈扇形展开，正是韩信井陉口背水阵的复刻。
“何人擅闯？”玉笛声如裂帛，霜华转身时广袖翻飞，腰间玉笛己横在胸前。月光从镂空窗棂斜切而入，在她小臂的刺青上投下斑驳光影 —— 那是半幅巴蛇噬月图，蛇尾蜷曲在肘弯，与朱凯腕间巴蛇的蛇头遥遥相对，竟如同一幅完整图腾被生生撕裂。
朱凯单膝跪地，呈上竹简：“在下奉主公之命，前来抄录《六韬》批注。”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沙盘中央：“夫人此阵虽仿韩信，却误将主力屯于开阔地。井陉口道狭仅容单车，若敌军以五千轻骑绕后断粮，十万背水之兵必成瓮中之鳖。”
霜华指尖一颤，手中令旗 “啪” 地坠落。朱凯这才看清令旗边缘的刺绣：白虎利爪攫住血色巴蛇，蛇口大张吞向月轮，与他胎记上的巴蛇姿态分毫不差。她俯身拾旗时，内衬袖口滑落，露出完整的巴蛇吞日刺青 —— 蛇身环绕小臂，吞日之姿与朱凯腕间巴蛇形成环形，仿佛两条巨蛇在时空长河中首尾相衔。
“你究竟是谁？” 霜华玉笛抵住他咽喉，却见朱凯指尖蘸取案头松烟，在沙盘边缘画出三线连弩示意图，“李牧破匈奴时，以武刚车结阵，三千弩手分三排轮射，前军跪射、中军立射、后军填装，如墙推进。若将巴郡飞虎弩改良为此阵 ——”
突然，霜华腹中肠鸣如鼓。她面颊飞红，转身从博古架取下青瓷食盒：“试过胡商的羊肉羹否？” 朱凯揭开盒盖，浓郁的椒香中混着未去净的羊膻，汤头浮着寸许厚的肥油，肉块棱角分明，显然未经细炖。
“肉需切作骰子块，以大火炒去血水，加蜀椒、姜末煨至脱骨。” 朱凯解下外袍，露出内衬中暗绣的 “廪君遗泽” 纹章 —— 巴蛇盘绕日轮，与霜华腰间玉佩的纹路别无二致。他挽起袖口，胎记在烛火下明灭不定，竟与食盒边缘的饕餮纹形成奇异共振，仿佛远古图腾在现世苏醒。
霜华抱臂冷笑：“赘婿竟通庖厨？” 却见朱凯熟练地揉面醒发，将粟米粉与豆面按七比三的比例混合，掺入蜂蜜揉成面团。他动作行云流水，腕间胎记随肌肉起伏若隐若现，与案头《六韬》卷首的朱砂批注 “动如雷震” 相互呼应。
子时过半，土灶中腾起熊熊火焰。朱凯将面团分成剂子，压成薄饼贴在灶壁上，不一会儿，麦香混着豆粉的清甜弥漫整个绣楼。霜华忍不住凑近，鬓边木樨花蹭到朱凯手背，两人同时触电般后退半步。
“好了。” 朱凯用竹片取下烤饼，金黄的饼身裂开细缝，热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蜂蜜香。霜华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与柔软的内芯在舌尖绽开，眼中异彩涟涟：“此等妙法，当真来自梦境？”
朱凯推来酸菜羊肉汤，瞥见她耳后细痣，忽然想起穿越时青铜面具的低语：“巴氏血脉，双蛇共舞。”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掠过她耳际，霜华却没有避开，任他轻轻拂去沾在发间的面粉。
“明日随我去演武场。” 霜华突然塞给他半块青铜镜，镜背刻着残缺的巴蛇纹路，“飞虎弩阵前，可敢与我赌一局？” 朱凯触到镜面时，一股电流从指尖窜遍全身，镜中倒映的自己与霜华重叠，竟如同一对双生图腾。
卯时三刻，演武场笼罩在薄雾中。三十六具飞虎弩一字排开，精铁铸的弩臂上刻着巴蛇吞日纹，弩机泛着冷冽的幽光。李严坐在帅帐中，目光落在朱凯身上，似笑非笑：“听闻贤婿精通弩术？”
朱凯抱拳行礼，接过工匠手中的扳手。他仔细观察飞虎弩结构，发现望山（瞄准器）仅刻有固定刻度，无法根据距离调整仰角。回忆起现代枪械的表尺原理，他果断将望山改为可升降式结构，用炭笔在弩臂上刻出距离标尺。
“让开！” 朱凯大喊一声，扣下青铜扳机。三支弩箭破空而出，在百步外的牛皮靶上钉出等边三角形，箭头穿透靶心，尾羽犹自震颤。演武场瞬间鸦雀无声，继而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此等神技，真乃天赐吾婿！” 李严猛地起身，震得腰间玉珏乱响，“若能改良全军飞虎弩，本太守许你开府治事！” 霜华站在一旁，袖中青铜镜折射阳光，将朱凯腕间胎记投影在帅旗上 —— 巴蛇图腾在 “李” 字大旗上昂首摆尾，与旗面的白虎纹形成龙虎相争之态。
朱凯注意到霜华眼底闪过一丝忧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帐后立着一名黑袍谋士，鹰钩鼻下的薄唇紧抿，正是刘璋安插在李严身边的细作 —— 张松的亲信孟达。他心中警铃大作，表面却不动声色地抱拳谢恩。
是夜，演武场篝火未熄。朱凯正在挑灯修弩，霜华抱着一卷兽皮图纸闯入，发间木樨花己被夜露打湿：“父亲己任命你为参军，明日随队西进犍为。” 她将图纸铺在案上，朱凯定睛一看，竟是失传己久的《飞虎弩铸造全图》。
“望山刻度需按弹道抛物线调整。” 朱凯取出炭笔，在图纸上标注角度计算方式，“若以一百步为基数，每增加五十步，望山需抬高七分。” 霜华凑过来看，发丝扫过他手背，突然按住他手腕：“莫再以梦搪塞，你腕间胎记，为何与我如出一辙？”
朱凯凝视她眼底的倒影，轻声道：“夫人可曾听说过‘洪崖洞’？那里有一尊青铜面具，刻着与你我相同的巴蛇图腾。” 霜华瞳孔骤缩，从锦囊取出半块青铜残片 —— 正是朱凯穿越时修复的面具碎片。
当两片面具相触的刹那，地面突然震动。朱凯腕间胎记与霜华刺青同时发烫，一道金光从皮肤下溢出，在地面投射出完整的巴蛇图腾。蛇信所指之处，正是地图上的 “赤壁” 二字。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建安十三年！”更夫的喊声从院外传来，与朱凯穿越时听到的声线分毫不差。两人相顾骇然，终于明白：所谓 “巴蛇归位”，并非单一个体的穿越，而是跨越千年的血脉共振 —— 朱凯的现代基因与霜华的古代血脉，共同唤醒了沉睡千年的廪君传承。
突然，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浑身是血，闯入演武场：“主公急召！刘璋使者己至府门，携重礼求见！” 李严的怒吼随之传来：“备马！随本太守亲自接见！”
霜华握紧朱凯的手，指尖冰凉：“刘璋此来必有所图，怕是要试探父亲的忠心。” 朱凯望着东方既白的天际，想起史书中李严最终降蜀的结局，突然福至心灵：“夫人可还记得‘文伐’篇？因其所喜，以顺其志 —— 刘璋性贪，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霜华眼中闪过狡黠光芒：“你是说...... 借使者之手，送假情报入成都？” 朱凯点头，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犍为粮仓：“若让刘璋误以为我们将主力屯于白帝，他必调重兵防守。此时我们派精锐夜袭犍为，断其粮草，大事可成。”
两人对视一笑，眼中尽是默契。霜华忽然从发髻取下木樨花，别在朱凯衣襟上：“此去艰险，望君珍重。” 朱凯嗅到花束中夹杂的淡淡药香，心中一动 —— 这是巴蜀特有的辟毒香，霜华早己暗中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晨雾中，朱凯跟随李严的车队向正厅而去。他轻抚腕间胎记，感受着巴蛇图腾的脉动。此刻的他，不再是任人欺凌的赘婿，而是身负千年血脉的廪君后裔，是即将在三国乱世中掀起惊涛骇浪的破局者。
绣楼上，霜华凭栏远眺，手中青铜镜映出初升的朝阳。镜背的巴蛇图腾与朱凯远去的身影重叠，仿佛预示着一段改写历史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