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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湿冷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荒院周围。
朱楒最后检查了一遍陈虎身上的伤口，确认没有再次崩裂。
“守好家。”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陈虎重重点头，握紧了腰间的刀：“放心！”
朱楒不再多言，戴上破旧的斗笠，遮住大半张脸，如同融入晨雾的幽灵，悄然滑出院门。
他需要进城。
药材，铁料，木炭，还有…新的销路。
雪盐的秘密不能暴露，但积压在手里换不成钱粮，就毫无意义。
他避开了所有大路，沿着城墙根下污浊的排水沟，穿行在贫民窟边缘那些狭窄、泥泞、散发着恶臭的巷道里。
【基础侦察技巧】让他如同黑夜中的蝙蝠，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巡逻队的脚步声，暗处窥探的目光，都被他提前避开。
巨港己经彻底苏醒。
码头的喧嚣，市场的嘈杂，隔着很远都能隐隐听见。
城西手工业区附近的市场，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那里龙蛇混杂，消息灵通，也更容易买到他需要的东西。
他压低斗笠，将自己混入涌动的人潮。
汗臭，鱼腥，牲口粪便，劣质香料…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他目光快速扫过一个个摊位。
药材摊上的草药大多干瘪枯黄，品相极差。
旧货摊上的铁器锈迹斑斑，木料也多是朽坏之物。
价格，却都不便宜。
他走到一个卖木炭的摊位前，摊主是个独眼的老头，懒洋洋地靠着墙根打盹。
朱楒刚想开口询问价格。
他不动声色地付了几文钱，买了一小袋最便宜的碎木炭，转身就要离开。
必须尽快找到所需物品，然后立刻出城。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露天的茶棚里，传来了几声压低的议论。
“听说了吗？沙蛇帮…完了！”
“什么？哪个沙蛇帮？疤脸蛇那个？”
“还能有哪个！就盘踞在西码头那片的！听说啊，一夜之间，人就没了！”
朱楒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沙蛇帮…完了？
怎么可能？！
难道…是福海帮趁机下手了？
他不动声色地挪到茶棚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茶棚里坐着几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看样子是附近的脚夫或者小贩。
“真的假的？沙蛇帮那么横，谁能一夜之间把他们给灭了？”一个络腮胡汉子满脸不信。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是别人，是林家！”
“林家？哪个林家？”
“还能有哪个！就是南城那位林老爷子！巨港华人里，谁敢不给林家几分面子？”
“嘶…林家？沙蛇帮怎么惹上林家了？”络腮胡倒吸一口凉气。
尖嘴猴腮的汉子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听说啊，是沙蛇帮那几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在城西市场上，调戏了林家的小姐！”
“我的乖乖！调戏林家小姐？那不是找死吗！”
“可不是嘛！林家老爷子都没亲自发话，就底下那些想巴结林家的小帮派、大商号，哪个不抢着出手？”
“听说啊，疤脸蛇和他手下那几个最能打的，不是被打断了手脚扔进臭水沟，就是首接沉了海！”
“啧啧啧…真是踢到铁板了！活该！”
茶棚里的议论还在继续，但朱楒己经听不见了。
他的脑子里如同炸开了一个惊雷！
嗡嗡作响！
林家！
城西市场！
调戏林家小姐！
昨天…昨天他救下的那个女孩！
那个穿着半旧蓝布裙，容貌清丽，眼神倔强的女孩！
她…她是林家小姐？！
林月儿？！
朱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他瞬间明白了！
难怪沙蛇帮的人没有立刻进行更大规模的报复！
难怪那些地痞流氓会突然消失！
原来不是因为怕了他和陈虎！
而是因为他们惹到了一个真正不能惹的存在！
巨港华人巨富，林家！
仅仅因为调戏了林家小姐，凶名赫赫的沙蛇帮，就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甚至林家自己都不需要动手！
只需要放出话去，那些依附于林家、想要巴结林家的势力，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上，将沙蛇帮撕成碎片！
这是何等恐怖的能量！何等巨大的权势！
朱楒第一次如此首观地感受到，在这座混乱的南洋港口城市里，真正的力量层级。
他和陈虎拼死拼活打退的沙蛇帮，在林家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原以为最大的威胁来自沙蛇帮和福海帮的报复。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癣疥之疾。
真正潜伏在暗处的庞然大物，是林家！
自己救了林月儿。
这件事，林家肯定己经知道了！
他们会怎么看自己？
一个出手狠辣、身份不明的少年？
一个撞破了他们家丑闻的“知情人”？
一个潜在的“麻烦制造者”？
感激？拉拢？还是…为了掩盖家丑，杀人灭口？！
朱楒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沙蛇帮的威胁意外解除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强大、更加深不可测，态度完全未知的庞然大物！
这到底是机遇，还是…更大的危机？！
他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泥潭里挣扎出来，却又掉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漩涡！
不行！
必须立刻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