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蘅醒来的时候,暮色沉沉,一屋子药香,川贝母、百合、枇杷叶、雪梨干......润肺止咳的良药,她微微侧头,见慕容厉坐在药炉前拿着一把蒲扇扇风,时而用长柄竹勺舀起少许,看药汁挂壁的程度。
药香越来越浓,从最初的苦涩渐渐转为甘醇,夹杂着雪梨的清甜。
夕阳余晖泼洒慕容厉半身,他颔首敛目,心无旁骛熬药,这人一旦做正事,眼里只有这件事,一丝不苟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疏朗的眉目,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庞线条硬朗,盛在眼里,浓如泼墨写意,淡似工笔描心,七分热烈赠红尘,三份清冷予自身。
浓淡相宜!
药壶忽然发出“噗噗”声响,慕容厉迅速提起壶盖。药汁己呈深琥珀色,表面结出一层薄薄的金黄色药膜。他取来细纱布滤去药渣,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
滤好的药汁倒入白瓷碗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慕容厉从桌上拿起一个小陶罐,用勺子舀起一勺野生蜂蜜放入药碗,慢慢搅动,蜂蜜在热药中消融。
偷眼瞄到床上的人,睁着眼睛,静静地不知在想什么,他端着药碗走到床边,别有深意道:“药材性质各异,有的需急火逼出药性,有的要慢炖才能尽释精华。”
床上的人听了,假装不懂,坐起来,伸手接药碗喝药。
慕容厉端碗的手一闪,叫徐蘅接了个空,他笑的明晃晃:“师兄对你好,亲自喂你。”
徐蘅热度退了些,不像之前那般昏沉,她听着这没脸没皮不害臊的词,连瞧都不敢瞧他,刻意冷冷地说:“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劳烦师兄。”
“我心甘情愿。”慕容厉用勺子舀起汤汁,放在嘴边吹了吹,缓缓递过去,“尝尝,烫不烫?”
徐蘅坚持:“我自己喝。”
“不成。”慕容厉把勺子又往她嘴边凑了凑,一脸的七情六欲,“用勺子喂你,你不喝,那我用嘴喂。”
徐蘅赶紧用嘴含住勺子,一口喝掉,满脑子响起慕容年平常训斥慕容厉的话:这个混账玩意儿。
一勺又一勺,掺了雪梨与蜂蜜的药汁清甜不苦。
慕容公子缺乏奉献精神,他对人好,图的都是回报,活这么大,头一回掏心掏肺的伺候人,当然图的更多,“你到底觉得我怎么样?”
徐蘅喝完最后一勺药,生无可恋的回答:“不是什么好人!”
“真的?”慕容厉放心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师兄。”徐蘅痛定思痛,琢磨的清清楚楚,也有必要跟慕容厉交待的明明白白,“咱们就做师兄妹,可好?抱也让你抱了,亲也让你亲了,你放过我吧,那些男女之事,莫再提起,成不成?”
“啪”,药碗搁在床边的小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徐蘅的心颤了三颤。
慕容厉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这人确实不够好,制服对方一般采取先软后硬。我心悦你,全心全意对你,求一个两情相悦,求不来,那只能来硬的。”
“三十六计,我读的烂熟于心,什么趁人之危,趁虚而入,趁火打劫,最不济霸王硬上弓。”慕容厉往床头挪了挪,挡住对方的视线,叫她眼里只有他,“你若再三拒绝我,我只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私定终身拜堂成亲,木己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你能跑哪去。”
看把他能的!徐蘅才不怵他,倔倔的顶嘴:“你忘了我最擅长做什么,逼急了,一包药,毒你个半身不遂。”
慕容厉笑出声,情不自禁抬手摸她莹白的脸,他就喜欢她这偶尔表现出来的狂傲劲儿,“那就看是你制毒更厉害,还是我解毒更胜一筹,我们切磋一番,你输了嫁我,我输了娶你。”
“哪怕最后把我毒聋毒哑毒死,我也认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的目光缱绻旖旎起来,“我死了,你可要为我多哭几天。”
徐蘅抬手捂住他的嘴,“别,别乱讲。”经历过死别,听不得“死”字。
他伸出舌尖舔她的手心,徐蘅恼怒地用力按他嘴一下,迅速收回手,还想再劝劝他,“你任性妄为,置父母于何地,置沈小姐于何地?”
慕容厉往后一倒,枕在她大腿上,“那些都是我的事,我自有法子解决,你不用管,安心等着嫁给我。”
这话说得把徐蘅气死,她不敢用手,只敢用眼神堵他的嘴,前面说了这么多,他一句没听进去,哪用得着下毒,他耳朵聋的厉害。
窗户纸挑破,她无论如何不能回应,除了躲避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