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妍指尖死死掐住掌心,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妈,你别说了,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的小祖宗哟!”
苏母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沙发扶手,身体前倾时珍珠耳环晃得叮当作响,“你都快把妈急出白头发了!知道现在年轻人咋说吗?‘万物皆可盘,爱情也能拼’,那个陆云舟 ——”
她突然两眼放光,像发现珍宝般攥住女儿手腕,“面容英俊,身材健壮,又对你一片痴心,这样的好男人半夜打着灯笼都难找!”
苏清妍只觉太阳穴突突首跳,母亲滔滔不绝的模样,活脱脱复制了陆云舟死缠烂打时的架势。
记忆里那张带着痞笑的脸,此刻竟和母亲喋喋不休的表情重叠,她猛地抽回手,后背狠狠撞上椅背:“够了!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当我是三岁小孩?”
“良药苦口啊!”
苏母眼圈泛红,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转头朝端着茶杯的苏父使眼色。
苏父轻咳两声,杯沿遮住半张脸,却藏不住上扬的嘴角:“你妈更年期,说话糙理不糙,这事儿......”
话音未落,苏清妍己经抓起包夺门而出,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混着母亲追出来的喊声,在楼道里撞出凌乱的回响。
玛莎拉蒂的真皮座椅泛着冷光,苏清妍指尖无意识着爱马仕包的鳄鱼皮纹路,忽然开口:“先绕英迪格酒店。”
司机李琅透过后视镜瞥见她耳垂上的钻石耳钉轻轻颤动,像落了只受惊的蝶。
手机在掌心震了震,陆云舟的短信嚣张地蹦出来:“苏大小姐,本少爷限时十分钟,过时不候。”
她咬着后槽牙回复 “早饭没吃饱“,屏幕映出自己微蹙的眉尖 —— 明明是让他搭顺风车,倒像是欠了高利贷。
酒店门口,陆云舟斜倚着雕花廊柱,白 T 恤下摆塞进牛仔裤,手腕上那块卡西欧泛着廉价的银光。
他扬了扬手里的油纸袋,油星子在晨光里亮晶晶的:“尝尝平民早餐,接地气。”
苏清妍盯着袋子里蜷曲的油条,忽然想起上周在七宝古街,他也是这样举着糖画,糖浆在青石板路上拉出金线。
这也叫早餐?
她捏起茶叶蛋的指尖悬在半空,法式美甲碰着粗粝的蛋壳,像天鹅颈撞上鹅卵石。
“尝尝看。”
陆云舟咬断半根油条,油香混着豆花儿的咸鲜在车厢里漫开。
他忽然凑近,指尖蹭过她嘴角:“这儿沾了油。”
苏清妍猛地后缩,却在看见他手指上的老茧时,鬼使神差地接过油条。
第一口咬下去,滚烫的油星在舌尖炸开,竟比米其林三星的可颂多了分粗粝的暖意。
她想起母亲总说 “豪门媳妇要端着”,此刻却像剥洋葱般,把层层叠叠的规矩啃得碎屑纷飞。
当最后一个肉包子被咽下,她才发现手指沾着油渍,正无意识地蹭在真丝裙摆上。
陆云舟忽然笑出声,从包里掏出湿巾:“早知道该带你去吃煎饼卷大葱,比这上档次。”
苏清妍抬眼,看见他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忽然觉得这满手油光的狼狈,竟比任何晚宴都活得真切。
玛莎拉蒂驶上高架桥时,她偷偷把没擦干净的手指蜷进掌心,那里还留着油条的余温。
苏清妍抬眼撞进陆云舟眼底的戏谑,刚因吃完早餐而柔和的脸颊瞬间覆上寒霜,眉骨处的线条冷得像淬了冰。
她没接话,只是将脚踝轻轻一转,高跟鞋尖精准无误地碾上他的脚面 ——
“嘶!”
陆云舟的抽气声带着颤音,牛仔裤面料被鞋跟压出一道发白的深痕。
他低头瞅见那截裹着薄如蝉翼丝袜的小腿绷成优雅的弧线,珍珠色的美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忽然咧嘴笑出一口白牙:“苏大小姐这脚法,不去参加世界杯都屈才了。”
脚背上传来的刺痛像小鞭子似的抽着,他却盯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垂发起愣来。
想起刚才她吃油条时,油渍沾在指尖都没舍得擦的模样,此刻这记 “高跟杀” 虽狠,倒像是猫咪亮出了没磨尖的爪子。
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 这可是女神第一次主动 “触碰” 自己,就算是用鞋跟,那也算历史性突破!
“神经病。”
苏清妍收回脚,香奈儿大衣的下摆扫过他膝盖时带起一阵风。
她看着陆云舟龇牙咧嘴却笑得像偷喝了蜜的熊样,忽然理解了母亲说的 “贱兮兮” 是何意 —— 这人脚踝上还留着鞋跟的红印子,偏要扭着头看窗外,喉结滚动时,脖颈处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活像只讨赏的大型犬。
玛莎拉蒂在路口等红灯,苏清妍从爱马仕包里摸出消毒湿巾甩过去,指尖刚碰到他手背就像触电般缩回。
前座的李琅透过后视镜偷瞄,只见后座的男人把湿巾按在脚背上,嘴角咧得快到耳根,那副傻呵呵的样子,跟中了千万彩票没啥区别。
......
秦琛将烟蒂摁灭在骷髅头造型的烟灰缸里,手指蹭过掌心那道砍刀留下的旧疤。
“出发。”
他扯了扯黑色皮夹克的拉链,金属链摩擦声在空荡荡的堂口回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蝙蝠。
墙角堆叠的钢管泛着冷光,与二十年前他第一次带弟兄们火拼时一模一样,只是如今握在手里的不再是开山刀,而是部震动不停的智能手机。
堂口外的雨幕砸在奔驰大G上,秦琛盯着后视镜里自己泛着血丝的眼睛,喉结在刺青的龙尾下滚动。
二十年前秦琛带着赤焰帮弟兄从码头砍出条血路时,也这么盯着追来的警车大灯,可现在要赌上整个帮派前途的局,比当年火并漕帮更让他手心冒汗。
命运这玩意儿跟骰子似的,秦琛从街头混混混成赤焰帮主,靠的是砍刀和狠劲。
现在却要他学文绉绉的商人玩资本游戏,这感觉比被仇家捅了刀子还憋屈。
早高峰的阳光被写字楼切割成碎金,东方医药集团门前的花岗岩地砖上,停着辆银蓝色玛莎拉蒂,像尾误入钢铁丛林的鲨鱼。
这处嵌着 “VIP-001” 铭牌的车位,向来只吞吐苏清妍的香奈儿裙摆与苏靖川的定制皮鞋,此刻却被车门 “砰”地撞开 ——
陆云舟率先钻了出来,衬衫下摆蹭过车身时,带出道模糊的灰印。
他扬着手里的袋子,喊道:“苏大小姐,要不要帮你舔掉嘴角的油?”
话音未落,苏清妍踩着十厘米高跟鞋下车,爱马仕包带精准甩过他手腕,钻石耳钉在晨光里冷得像淬了冰:“再废话,就把你扔去扫厕所。”
旋转门吞吐的人流瞬间凝固。穿 Armani 西装的高管们忘了按电梯,前台小妹的睫毛膏都惊得晕了染 。
“他俩......真住一块儿了?”
研发部的眼镜男推了推滑下的镜框,咖啡渍滴在刚打印的财报上。
人群里腾起细碎的议论,像投入滚油的水珠:有人看见昨晚陆云舟的破电动车停在苏清妍别墅楼下,有人赌咒发誓在超市见过他俩抢最后包辣条......
当陆云舟突然弯腰替她捡起掉落的口红,指尖擦过她脚踝的瞬间,整栋大楼的八卦神经都跟着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