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李正烨难得怀疑自已听错某件事。
他当即跟上朗婳:“朗小姐着急结婚了?”
朗小姐实在想笑,偏头稍微调整调整情绪,故作正经地开口:“不然呢?我都二十六了,眼见着奔三,再不结婚都老了。求着朋友介绍了一个合适的,打算闪婚闪孕,早点要个孩子防老。”
听出她是在开玩笑,李正烨攥起来的拳头轻轻松开。
“那我得去帮你掌掌眼,正好送你一程,怎么样?”他说。
“真是去相亲,”朗婳摆手,“人家派司机来接我,小李总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李正烨想想:“唐倩倩给你安排的?”
为了留住遗产,朗婳前期做的几乎滴水不漏,也许是朗家意识到无缝可入,打算用婚姻捆绑的方式一点一点把这笔钱吞走。
朗婳:“恭喜你,猜对了。”
“放心吧小李总,之前说你有机会不是画大饼,自信点,南城有你这条件的男人很少的。”她意味不明地拍了拍李正烨的胸口。
后者却没有沾沾自喜。
很少,就意味着还有。李正烨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他面上不显:“给个地址吧,结束我去接。”
“不用,”朗婳有些不耐烦,“结束我还有别的安排。”
李正烨深吸口气,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辆卡宴很有目的性地“滴”了声。
干练的寸头小哥从主驾驶下来,身材劲瘦,穿的西服看起来质量一般,裹着长腿显得很局促。但这人气质很傲,微微扬着下巴,打眼不像是普通司机。
“朗小姐吧,张先生让我来接,”他拧眉看着李正烨,“光天化日,你对女人动手动脚太失态了吧。”
朗婳心里一沉。
果不其然,李正烨完全没了和自已交谈时候的那种耐心,几乎是瞬间把视线集中到面前的男人身上,语调没什么起伏:“你说谁?”
“小李总和我谈事,你不懂就少插嘴,干好本职工作,去车上等。”朗婳训斥道。
小哥闻言反而松了口气,很干脆地鞠躬:“抱歉。”
李正烨挑挑眉:“外地人?”
“昂,北城人,”没想到李正烨会问,他谨慎道,“你有事?”
“让你回车上。”朗婳挡住他的视线。
那人又点点头,木木地挪回车里。
等车门关闭,李正烨在身后开口:“你认识他?”
“不认识,只是怕小李总心胸狭隘,回头不让他好过,”朗婳抬眼,“估计再有几句就要说到你最不爱听的话了。”
李正烨:“我不爱听的话?”
他隐约懂了朗婳的意思。这小哥很可能是朗家人故意送到他眼皮子底下来的,还被灌了些胡话,用来挑拨他和朗小姐的关系。
李正烨若有所思。
做些小动作没什么,但他今天刚搬过来就有这一出,说明朗家比他自已还清楚自已的动向。
“你怕我真的对他下手?”他微微俯身问朗婳。
朗婳:“你觉得没什么,但你身边的人不会。”
如果今天李正烨被冒犯,这件事有一万种方法传到李怀时耳朵里,那就是谁也没法避免的局面。
“你们家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的毒。”李正烨说。
朗婳摇头,虽然唐倩倩手段阴狠,但她不屑于在这种小地方下手,倒更像朗穆川能干出来的事。
回国的时间比她预料中早了一点。
“小李总回去扫扫地吧,估计家里不太干净,我先走了。”朗婳说着打开手机,头也不抬的绕开李正烨。
小李总嗯了声,表情不太好。
上次告别可是牵了手的,这次就连看都懒得看。
兜里的手机振动,李正烨分心掏出来瞄了眼,居然是朗婳给她发的消息:
[青绿咖啡馆 结束联系你]
他抿嘴笑笑,目送朗小姐上车。
–
这辆车应该是新提的,味道不算太好闻,司机也没接人的经验,不知道放个熏香。
朗婳打开后座的窗户,又仔细把那个男人打量了一遍。
肩膀端正,仪态很好。偶尔会下意识捏自已的左耳垂或者手指根部,以前或许常戴首饰;衬衫下摆平整,甚至还穿了衬衫夹。
“新来的?”朗婳偏头问。
“对,上个月刚入职。”小哥回复。
朗婳:“叫什么名字?”
“康宁。”
这会倒是没什么防备心。
“你是张先生的私人司机,还是在朗家手底下做事?”她继续问。
康宁踩了一脚油门:“之前是朗贺书先生的司机,昨天他们跟我说以后只负责接送您和张先生。”
“还让我注意叫李正烨的男人,怕他对您不利。”
朗婳稍顿:“你认识小李总?”
康宁:“报纸上见过,南城比较有名。”
报纸?这年头还有谁会看报纸。
“知道李正烨是什么人你还敢上去,就没想过自已被别人当枪使了?”朗婳试探道,“看你不像是会轻易被耍的性格。”
“我如果不下去拦那一下,回去之后朗先生不会放过我的;小李总看着比他大度,何况我道过歉了,朗小姐不是在场。”康宁说着看了眼后视镜。
两个人对谈,但凡谁沉默气氛就会降到冰点,朗婳好像并不在意这种尴尬,保持安静盯了康宁许久。
“北城姓康的老板不多,但有个叫连子诚的商人,前年包了洪山建设的原材料,却因为材料质量问题锒铛入狱。”朗婳没头没尾地开口。
“事情当时闹得挺大的,他妻子还因此跳楼了,全家就剩下他儿子一个人。”
“你改成你妈妈的姓氏了,连宁?”
康宁垂下眼,神色有些疲惫,缓缓转动方向盘。
“朗老板,好久不见。”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当时朗婳还在国外,遗产的手续办下来不久,正准备收割一批项目,洪山事件就被爆出来。
阿尔弗雷德很快看中那堆烂摊子,特地跟着朗婳暗中跑回国接手,当时连子诚的妻子还活着,身边跟着一个戴口罩的中学生,朗婳看着他难免想起朗子玉,所以记得很清楚。
“怎么,觉得我趁人之危,害死了你母亲?”朗婳起身抚上主驾驶的座椅,眼中带笑。
康宁侧头:“不会,我很感激朗老板帮我们填平了亏空,没有你,我母亲只会死得更早。”
朗婳撑着下巴,像是在判断他说的话有几分真。
“洪山的项目后期赚了很多,你不用谢我,如果连子诚当时能再凑到钱重新买材料,说不定这会儿也是北城的一号人物。”
“可惜他的友商都不愿意出手,罕有几个出于人情想借点给你父亲的,”她低声道,“也都被我想办法拦住了。”
康宁像是很坦荡:“人情债只杯水车薪,朗小姐不用试探我,我知好歹。”
朗婳倏地一笑,回到后座叠着腿:“你最好是。”
“既然能想到巴结我,以后就做我的司机,晚上去阳三路找秦老板提一辆新车,挑你喜欢的开。”
“阳三路秦老板?云驰公司的秦煜年?”康宁有些惊讶。
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全国汽车设计比赛冠军。
“喜欢车?”朗婳问。
康宁点点头,稍后又自嘲道:“有钱的时候玩过,很多年没接触了,在报纸上看过相关新闻而已。”
“到了,朗小姐。”他踩下刹车,殷勤地给朗婳开车门。
“去找秦煜年的时候顺便让他把你第一个月工资结了,买个智能手机,”朗婳弯腰下车,“南城报纸做的不好,全国汽车设计比赛已经是去年的事了,手机上的新闻更快。”
康宁扶着车门的手紧了紧。
“谢谢朗小姐。”他说。
朗婳:“做好本职工作,就都是你应得的。”
她装作看不到康宁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理了理头发往咖啡店门口走。
——做好本职工作,就都是你应得的;做不好,怎么都会让你还回来,康宁,忠心的狗才有肉吃,你会不会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