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李焱的庭院内。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草坪上,映出点点金黄。
李焱此时在结束了一天的修炼后正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
忽然,他耳朵微动,听到了墨鸦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些动静。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墨鸦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
它那身体上的毛羽依然是一片漆黑,不见一丝杂色。
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沉睡了一个月,似是还没睡醒一般,一边飞还一边打着哈欠。
待它摇摇晃晃地飞到李焱跟前,拟人似地用翅膀拍了拍嘴巴,问道:
“我睡多久了?”
李焱躺在地上,眯着眼睛头也不回地道:
“一个月。”
“还好,
比我想象中要好。”
墨鸦很是舒服地舒展了下翅膀。
然后跟着直接趴在了李焱肚子上,眯上眼睛,看起来是要睡个回笼觉。
李焱感受到墨鸦的动静,顿时有些无语,却也没赶它走。
……
转眼日已西斜,
晚霞漫空,叶婉此时已经在招呼李焱和墨鸦吃饭了。
叶婉在收拾摊子回来发现墨鸦苏醒后很是高兴,晚上特地做了一大桌子饭菜款待它。
饭桌上,叶婉不停地给墨鸦夹菜,墨鸦也是来者不拒,很是享受别人的伺候。
搞得一旁的李焱很是无奈地瞟了它一眼,结果直接被墨鸦无视。
随后,李焱又递了个眼神给叶婉,示意她不要这么娇惯墨鸦。
叶婉温和地笑了笑,可惜仍然无视了他,倒是贴心地也给他夹满了菜。
李焱只能无奈地低头扒饭。
有着叶婉张罗,一顿晚餐吃得其乐融融。
……
夜晚,
叶婉已然在厨房里忙活。
漫天星光映照下,李焱静静地看着夜空,享受着晚风吹拂的宁静。
墨鸦站在他的肩头,倒是显得很是躁动。
终于,它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你就不想知道那块石头是什么吗?
你就不想知道我拿它来干嘛吗?”
李焱看都没看它,只是轻轻道: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气得墨鸦刷地一声飞离李焱肩膀,绕着庭院飞了一圈又一圈。
李焱也没管它,甚至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只是看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最终,墨鸦在飞了几圈后,还是落在了李焱肩膀上开口道:
“那石头是我族至宝。
已然遗失无数年了。”
“对你有帮助就好。”
李焱虽然语气依旧平淡如水,但不难听得出其中的关心。
“是啊,它不仅让我恢复了根基,
还让我取回了我族传承秘典。”
墨鸦有些意兴阑珊道。
也不等李焱发问,便自顾说了下去。
“我在妖族中出身卑微,年幼时亦是饱经困苦。
随着成长,靠着残缺的记忆传承和不断觉醒的血脉逐渐变得越来越强大。
妖族中弱肉强食。
实力强者可对弱者予取予求,
血脉高贵者可对血脉低贱者肆意欺凌。
我由弱小变强大,
由低贱变高贵。
我在弱小时不向强大者低头,
因为我坚信我早晚有一天能取而代之,
哪怕当时的我只是一只杂血乌鸦。
我在低贱时亦不曾向帝血皇族卑躬屈膝,
因为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不会以先祖血脉为荣,
而是让后辈以我血脉为荣。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血脉洗炼地越发精纯,我的实力越发强大。
我越发觉得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我不以血脉为荣,但那些帝血皇族仅仅是因为我的血脉方才与我为伍。
我不以实力为尊,但那些靠近我的却是想要倚仗我的实力欺凌弱小。
我不屑与他们为伍。
但我很迷茫。
直到有一天,我在当时的大夏南境游历。
其实那个时候还没有大夏,那里因四方对峙,乃是出了名的四不管之地。
游历时偶然间碰到了一个身着蓝袍,面容坚毅的青年。
当时的大夏身处四战之地,混乱不堪。
他收养了很多孤儿,救助了很多人。
然而,杯水车薪。
我一天天的看着他那愚蠢的行为,觉得这个人简直愚不可及。
他似乎能感受到我的蔑视,但却也没说什么。
我觉得他早晚会放弃,于是我一直跟着他。
就这样,我在大夏跟着他转了十年。
十年时间,他对我的存在也是洞若观火,但他除了偶尔跟我交谈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和其它情绪。
对他来说,我跟他救助的普通人没有半分区别。
我每次看他救人的行为都会骂他愚蠢,他只是回道他师父也经常这么说。
但他师父从来没有要求他做出改变,而是给他取了个道号——守拙。
我问他他有什么目标没?
他说他要实现师父口中的大同世界。
我问他何谓大同?
他言: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我觉得这家伙很有趣,傻得很有趣。
于是我就跟着他,想看看这家伙要怎么实现这个愚蠢的目标。
转眼便已是千年时间。
这千年时间我也数次见到了他的师父。
那是一个常年身着白袍,身姿英挺的男人。
只看那一对剑眉便给人气势凌人之感。
然而,加上他那时刻挂在嘴角的微笑,你又会觉得他异常和善。
他师父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每每都有奇思妙想,每每讲道都能让我获益匪浅。
他师父讲道也从来来不避着我,我每次有问题也是直抒胸臆。
他师父也总会给我最完美的回答。
我不得不佩服他师父那豪气的胸襟与令人惊艳的才华。
有一天,
他郑重地告诉我,他们要建立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国。
他希望我不要插手。
我犹豫片刻后答应了。
其实我很矛盾,我在犹豫要不要帮他。
我知道他需要我的帮助,但他显然不想让我为难。
大夏所处之地乃是四战之地,四方均有必得之心。
然而,就因为四方势力纠缠,谁都无法奈何谁,因此才导致大夏当时水深火热的局面。
无数次冲突,数不尽的战斗,无数人因此流离失所。
大夏当时的状况早已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四方都默许了当前的状态。
然而,此时却出现了一批人,欲要将这块地界化为已有。
哪怕他们只是想让这块地界的百姓过上正常的日子。
但仍然没有哪怕一方势力会就此旁观。
哪怕是一直高高在上的道尊与佛祖也不例外。
紫金二日横空,带给当时的大夏人的是深深的绝望。
然而,那一抹冲天而起的剑光又将他们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他师父在悬剑崖与道尊佛祖对峙。
无尽的剑气生灭间,紫金二日之光亦随之消隐。
但是当时的灵山与道庭依然将当时的八大剑仙死死拖在了西边与北方。
危急时刻,
有身着红衣的剑仙登望海涯以焚天煮海般的剑意镇住了龙宫。
而当时还未成就剑仙的他也早已独自奔赴南境。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我也悄悄跟了过去。
那天,
妖族三皇五帝齐至。
妖皇无一不是法相境高手,
妖帝亦都是元神境高手。
三皇五帝早已成名多年,各个身负《妖神策》上的神功绝学。
一个个早已将自身修为打磨至该境界的巅峰状态。
他区区一元神境剑修,不知道何来的勇气敢横剑于三皇五帝以及万千妖族之前。
他决绝地将长剑插入南境大地之下,吸取无尽的地脉之气竖起剑气天幕。
面对妖族帝皇的攻击,哪怕早已摇摇欲坠,他仍然死战不退。
战意与死意交织,
置之死地而后生下,
在死亡边缘他证就了剑仙之境。
剑气天幕迫退了妖族帝皇,
妖族帝皇亦为其气势所慑。
此战既为他赢得了大地剑仙的美名,亦为他赢得了妖族的尊重。
就此妖族退兵,并立誓:
大地剑仙不离南境,妖族永不犯边。
我躲在旁边亦是为他高兴。
那天,
我看到了他们建立了他们的理想国。
他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到现在我都忘不了。
……
但我更忘不了的是他临走时的那张脸。
……
天剑历千年而终,
他们对理想国的实现终究是出现了路径分歧。
他选择了与他师父不同的路。
他师父尊重了他的选择,也尊重所有人的选择。
他师父临走前说会为他争取千年的时间。
……
数百年时间,
沧海桑田。
当他带我来到那片小山林的时候,我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临走前,数千年来我第一次在那张坚毅的脸上看到他老泪纵横的样子。
他饱含愧疚,悔恨与不甘在石壁上刻下了字。
……
而后,在我未反应过来前,自崩道躯,道化天地。
我努力想要阻止他。
然而剑仙之力何其强大,再加上他自崩道躯,若不是他不想伤害我,我早已尸骨无存。
饶是如此,我的法相依旧被其崩灭,血脉之力耗尽,元神差点消亡殆尽。
……
我只能靠沉睡慢慢恢复,直到那一天,你的气息将我从沉睡中唤醒。”
看着此时的墨鸦,李焱第一次发现看起来一直没心没肺的墨鸦内心里竟然隐藏着如此强烈的情感。
李焱没有出声安慰。
此时的墨鸦不需要安慰,也没人能安慰的了它。
他只是静静地陪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