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秦老板,能否自由买卖国债,这是他最在意的。
刚才陈青阳的一番话语,他已打定主意购买国债。
秦老板家财万贯,眼看着挣来的银子越来越多,他早就发了愁。
存到钱庄吧,还得支付人家不小的费用。
放高利贷吧,害怕收不回来,而且官府也不支持放贷。
现在有了国债,安全不说,还有利息,何乐而不为?
因此,城府极深的他才最后问出了国债交易的问题。
陈青阳内心暗赞秦老板问的对,后世国债确实可以自由交易,但可惜现在是明朝。
陈青阳叹了口气道:“私下自由交易确实更有助于国债发行,但是国债发行首先是保证安全。你若是让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逼你将国债赠与他,你会不会答应?或者逼你低价卖出,你答不答应?”
“是,你可以事后去户部债券司理论。但是很有可能贼人取得你的债券后,杀人灭口!因为你没了,他才能放心的来户部兑付。”
“所以,为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保证你们的钱财安全,才必须来户部登记转让,在官吏的监督下完成交易!”
陈青阳的慷慨激昂,引起了堂下商人们的共鸣。
陈青阳最后添了一把火:“大家记住了,国债发行时间是五天,从明日起算,过期不候。利息是百分之三,即一百两银子三两利息。若有购买意向的,明天可带银子来此。”
堂下众人听完,掌声不断,秦老板、董老板也是鼓劲十足。
朝廷筹划的真周到,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陈青阳未再多言,他从掌声中里听到了成功的前奏。
忙完了国债发行亮相,陈青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昨夜好说歹说,才劝太子朱厚照陪着自已回到京城,今天就忙这一摊子事,陈青阳着实有些吃不消。
陈青阳打算到家先睡一会,怎料刚进大门就听到李欣然说道:“杨先生府上来人了。”
一听是恩师杨廷和府上来人,陈青阳忙进厅堂相见。
杨府来人道:“我家大爷有书信给陈大人,”说着,躬身将书信奉上。
杨廷和虽年逾四十,名满天下,但父母高堂尚在,故家仆称之为大爷,而非老爷。
陈青阳请其入座喝茶,来人道:“书信送到,大人若无其他吩咐,小人告退。”
看其无意停留,陈青阳也就任其离开。
陈青阳展信观看:“青阳仁弟:
保定府一别乎乎两月。为师守丧之余,听闻贤契河间退田之事,欣然而起,孰料汝朝夕入朝,竟能为此雄魄之举。
更闻贤契翰林撰墨,侍讲东宫,太子殿下赞赏不已。此诚吾不能为也!
汝兼任大兴知县,甫上任即甘冒身险,破获万灵庙一案,今已传至巴蜀之地。贤契诛杀恶僧四十六名,世人闻之,尽皆叹服。
想吾居官二十一年,未尝有贤契半分利落。夜深之时,常怀虚度恨意。”
陈青阳没想到杨廷和居然拍自已马屁,不禁有些飘飘然。
他接着读下去:“还乡居守,不得旦日与贤契相见,实为憾事。
贤契既尊我为师,吾自当倾腹以待。向者,曾望汝审时度势,以智为之。贤契才智观瞻俱为当世一流,自无需老夫饶舌。
惟汝刚烈至极,嫉恶过甚,万灵庙之恶僧当由三司论断,非汝所宜决断诛戮也。汝杀伐干练,虽得民心,而失贵望。身处朝堂,当以稳妥中庸为上,方能施展已长。
夫太钢易折,强极则辱。望汝今后,慎之又慎,莫图快意直正,妄牵无妄之愆。”
果然是给一个甜枣吃,然后再给一巴掌。
杨廷和批评陈青阳不该那么独断,不请示朝廷就诛杀贼秃,犯了忌讳。
当然这不用杨廷和说,朝堂上的弹劾滋味,陈青阳已然领教过了。
若非皇帝朱祐樘在后面给陈青阳擦屁股,只怕陈青阳要闹个灰头土脸,搞不好就贬黜出京啦。
陈青阳接着往下读道:“吾之所言,亦未必周全,犬子杨慎即与吾论不同也。
慎儿长道,青阳兄之所为激于义愤,合乎天理人情,凛然无可指摘。慎儿对汝推崇至矣,其言欲求学于汝门下,未审尊意然否?
老夫忝为老父,不忍其年少乡居,故遣其回京。望贤契念相与之情,早晚看顾吾儿,督其学教其理,吾不胜感激。
书不尽言,容后再续。”
陈青阳读完了信。
李欣然笑问道:“杨先生都说了些什么啊?”
杨廷和是陈青阳的老师,爱屋及乌,故而李欣然也是非常尊敬。
陈青阳道:“没啥事,就是‘滚滚长江东逝水’要回京了。”
李欣然听的一头雾水:“滚滚长江东逝水是谁啊?这是雅号吗?”
陈青阳一激动,把杨慎小儿给叫成滚滚长江东逝水’了。
李欣然一问,陈青阳猛然想到:自已若是教导杨慎,他的命运会不会因此改变?《临江仙》这首还会不会出现?若是因此导致杨慎的著名诗词不再面世,岂不是自已的罪过?
罢了,罢了。
陈青阳道:“我随口说错了。是座师杨廷和之子杨慎要回京啦。”
李欣然奇道:“你不是说杨慎才十一二岁吗?这么小他自已回京,不需要父母教养了?”
陈青阳尴尬道:“恩师的意思,让我教杨贤弟。”
李欣然咯咯而笑:“没想到你连亲都没成,就要学着像父亲一样教导学生。”
陈青阳摇了摇头,内心道:“你懂什么啊!你以为杨慎小朋友是个可以管教的人?一个能写出‘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的人,岂是寻常孩童。”
若非是穿越者,陈青阳自忖生在明代,未必及得上杨慎。
李欣然笑了一会儿,突然道:“这样也好。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你奏明太子殿下,让杨慎去东宫做伴读,如何?”
李欣然满怀期望的看着陈青阳,希望他开口赞同。
谁知,陈青阳脸色瞬间愠怒:“你要嫌我命长,我这就去启奏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