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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大堂内，指挥同知以下，众人皆屏息以待。
传闻今天要来一个总旗，他们都非常好奇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因为他们听说，指挥使大人今天将亲自接见来人。
锦衣卫里虽然勋贵子弟不少，但多数都是挂名而已，就算来任职，大多也是五品千户起步，很少来个什么总旗的。
谁曾想，一个七品总旗绿豆大的官，竟会让指挥使大人如此看重。
人逢喜事精神爽，即将入职锦衣卫的贾得荣此刻非常开心。
在老爹的一番运作下，国舅爷张鹤龄出面帮自已谋来了总旗职位。
贾得荣步入正堂，看见大堂正中膀大腰圆、极有威势之人，料想必是掌印。
他当即跪下磕头道：“锦衣卫总旗贾得荣拜见牟大人！”
堂上坐着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只见他微微点头道：“起来吧。”
贾得荣道了声谢，起身立在堂下最下首。
没办法，堂上他的官职最小，若非张皇后打了招呼，他连进大堂的资格都没有。
贾得荣瞅了牟斌一眼，看不出他对自已的好恶，大人不开口，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牟斌其实非常厌恶这些靠着关系走后门进来的人，虽然他挡不住。
今天这位贾得荣是靠着张鹤龄进来的，故而令牟斌更加厌恶。
牟斌淡淡道：“贾总旗年纪轻轻，就能来我锦衣卫，着实不易！”
牟斌这话摆明了告诉众人，这小子不是老子弄进来的。
贾得荣自然也听出了牟斌之意，但他假作不懂，笑道：“能在大人麾下为国家效力，小人深感荣幸！”
牟斌笑道：“贾总旗很会说话嘛。我们锦衣卫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贾得荣道：“大人说笑了。”
揶揄完贾得荣，牟斌下令散班，有职司的各自去忙，独独剩下了贾得荣。
牟斌道：“你先跟着指挥佥事王大人观政办事，你的差事容我斟酌斟酌。”
说完，也不等贾得荣答应，牟斌径直转入内堂去了。
贾得荣忍着气，打听了王指挥佥事的办公衙所，进去拜见。
“卑职贾得荣参见佥事大人！”一进屋，贾得荣即躬身行礼。
王佥事道：“客气，请坐。”
贾得荣告了声罪，坐在下首。
王佥事道：“贾大人是靠着哪位贵人来的咱们锦衣卫啊？”
贾得荣心里一突，想不到这上官说话如此直接。
这让自已怎么回答，难不成告知他是国舅爷提携吗？
贾得荣道：“陛恤家父多年奔劳，故而恩赐卑职入职锦衣卫。”
“哦，原来是靠老爹！”王佥事头也不抬的说道。
贾得荣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干脆闭嘴不言。
见他不再说话，王佥事道：“贾大人你别恼！我也是靠爹进来的。锦衣卫里不靠父母进来的还真没有几个。不必不好意思！”
“那你他妈还问我是靠谁进来的！”贾得荣内心骂道。
靠爹进来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佥事，这王大人的父亲官职定然不小，自已现在又在他手下，看来得好好奉承奉承。
想到这里，贾得荣谄笑道：“大人名讳能否告知卑职？”
听了这话，王佥事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我叫王春。令尊是否是都察院监察御史贾思源贾大人？”
贾得荣以为王佥事和父亲有旧，连忙回道：“正是家父！大人识得家父？”
王春道：“何止是识得！坦率说，我这指挥佥事还是因为令尊才升来的。”
贾得荣一听，王春官职因为父亲才提拔，看来和我们贾家交情不浅啊。
他觉得很奇怪，王春可是正四品的武官，怎么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过呢？
贾得荣道：“王大人说笑了。我父亲才是个正七品小官，如何能帮助您呢！”
王春正色道：“谁给你说笑！你看本官像是个爱说笑的人吗？我说这职务跟你父亲有关，绝非妄言。”
贾得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请大人示下！”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王春反问道。
贾得荣摇了摇头：“卑职不知！”
他确实不知道王春是谁，但他从王春的语气中感觉不太妙。
王春道：“我说我也是靠爹进来的，一点没骗你。实话告诉你，我是文不成武也不成，才进的锦衣卫。对了，你应该也是这样。”
王春边述说自已，捎带着讥讽贾得荣两句。
眼看贾得荣一脸迷惘，王春忍不住道：“先父王越！”
王越！
这个名字一出口，贾得荣瞬间明白为啥王春阴阳怪气了。
王越，字世昌，大名府浚县人，成化、弘治年间的杰出军事将领。
进士出身的王越颇爱武事，成化十年，王越提督军务，总制延绥、宁夏、甘肃三边重镇。
他一生身经十余战，从无败绩。
最让人称道的是威宁海之战。
成化十六年，王越与太监汪直率京营和大同宣府两镇精兵两万一千人奇袭威宁海，小王子达延汗巴图蒙克仅以身逃。
据说，蒙古人的传奇女性满都海就死于这场战事。
可惜因为结交宫里太监，王越屡受弹劾非议。
成化十九年，王越被下诏夺爵除名。
后虽被启用，但在弘治十一年，李广自杀之后，王越又被言官上章弹劾。
王越忧恨交加之下逝世，享年七十三岁。
弹劾的言官里，骂的最起劲出力最大的就是贾得荣之父贾思源！
眼见王春把仇算到了父亲头上，贾得荣急道：“令尊之死，与家父无关。当时弹劾令尊的，可不是我父亲一个！”
法不责众，仇家你也不能只记恨一个啊！
王春道：“上书弹劾先父的是很多，但喊着诛灭全家的，好像除了你父亲没有别人！”
“托你们的福，先父驾鹤西去。不然，以他的身板，再活个十年八年一点不难。家父去世之后，我在京城四处鸣冤。”
“皇上怜惜先父功绩，擢升我为指挥佥事。这不是托你老子的福么？！哈哈哈哈，没有令尊，我得等好些年才可能升职！”
王春的反话说的厉害，贾得荣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他晃了晃头，开口道：“此事，我实不知。陛下没有因为弹劾处置令尊，相反，还追赠太傅。冤家宜解不宜结，小人代家父赔罪，请大人宽恕！”
说着，贾得荣噗通给王春跪下了。
王春咬牙切齿的道：“贾大人说的是！你放心，牟大人既然让你跟着我办事，我会好好关照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