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酒楼内,范进、陆阳与辛无忌围坐于一方木桌旁。店小二手脚麻利地端上几碟小菜和一壶烧酒,而后便退了下去。
辛无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长叹一声,道:“报国无门啊!我空有一腔热血,满腹才华,却在这朝堂之上找不到施展之地。与其在这漩涡中挣扎,不如回到长沙过几日悠闲日子。我打算在那湘江之畔建一座别院,种种花,钓钓鱼,也算惬意。”
陆阳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羡慕,随即点头赞道:“好啊!如此远离纷争,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范进却微微皱眉,轻声道:“好是好,只是这规模切不可太大。你我皆为南归之人,本就有诸多双眼睛盯着,背后也少不了闲言碎语。”
陆阳放下酒杯,有些不解地问道:“南归人又怎样?我们本就是中原人,不过是经历了些波折才归来,他们能议论什么?”
范进环顾四周,见周围并无异样之人,才压低声音道:“陆兄,你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你我归来,虽说是落叶归根,但在一些人眼中,我们早已沾染了异地的风气,行事稍有差池,便会被人拿住把柄,大做文章。那朝堂之上的争斗,可不光是在金銮殿里,这民间的舆论,有时也能成为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辛无忌苦笑着点头:“范兄所言极是。我虽想归隐,但也怕给家族招来祸事。只是这心中的抱负无法实现,实在是憋屈。想我辛家,世代忠良,我也曾期望能像先辈一样,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可如今……”说着,又给自已斟满一杯酒,仰头饮尽。
陆阳听了范进的话,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缓缓说道:“那依范兄之见,这别院该如何筹建才好?”
范进沉思片刻,道:“一切从简为宜,不求奢华,但求宁静。建筑风格也莫要太过张扬,融入当地的风格即可,以免引人注目。再者,平日里与邻里相处,也要低调行事,莫要露富,更不可谈论朝堂之事。”
辛无忌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也只能如此了。只盼能在那别院中寻得一丝安宁,忘却这尘世的烦恼。”
“研究研究学问也好!”范进微微颔首,缓声道来。他那原本略显浑浊的双眼此刻竟也闪烁出一丝睿智的光芒,仿佛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之中。
“凡事皆须合乎理啊!”范进接着感慨道,言语之间透露出对世间道理的深刻领悟。只见他轻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就如《大学》所云‘致知在格物’,这其中蕴含的深意可真是值得我们去深思探究呢。通过对事物的观察、分析和研究,方能获得真正的知识与智慧呀。”说到此处,范进不禁轻轻摇头叹息一声,似乎在惋惜世人未能充分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哲理。
一旁的友人辛无忌忍不住问道:“范兄,您这话深得我心。但不知这研学之事,该从何处着力?”
范进抬眼,认真地说道:“吴兄,这研学首重循序渐进。你看那孩童学步,必是先稳而后快,读书亦是。需依书本编排,由浅入深,一步一印。就像读史书,先通《史记》,再览《汉书》,如此方能构建起知识的高楼。‘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登高自卑,方有所成。昔者匡衡凿壁偷光,虽家境贫寒,却借邻舍烛光苦读,此等坚毅之心,实乃我等楷模。”
鲁阳赞同地点头:“范兄所言极是。那除此之外呢?”
范进接着说:“熟读精思也至关重要。我曾读书,每遇佳作,便反复诵读,直至背得。而后于静处沉思,让那书中字句在心中千回百转。比如读诗词,先熟读成诵,再思索其中意境、情感,方能品出真味。正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多读精思,笔下文章自会有神韵。古人车胤囊萤夜读,以萤火虫之光照明,其好学不倦,令人钦佩。”
鲁阳抚掌:“妙啊!范兄这法子实在是好。”
范进又道:“再者便是虚心涵泳。读书切不可浮躁,需得像那寻宝之人,细细挖掘书中宝藏。每字每句都要用心琢磨,莫要轻易放过。‘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唯有虚心,方能不断汲取书中精华,让知识之泉常清。”
辛无忌有所思:“范兄,那如何将书中所学用于自身呢?”
范进笑道:“这便是切已体察。我等读经史子集,要以自身经历去印证。如读《论语》中‘吾日三省吾身’,便要反思自已日常所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便是此中真意,亲身体察,学问方得内化。赵括熟读兵书,然只会纸上谈兵,终致兵败,此乃吾辈之鉴。”
辛无忌眼睛一亮:“原来如此!”
范进最后目光坚定地说:“还有着紧用力与居敬持志。研学之路漫漫,要有悬梁刺股的决心,时刻警醒自已,不可懈怠。且心中要长存高远志向,为求学问,不惧艰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此志不可移,定能在学问之海破浪前行。苏秦刺股苦学,终成六国之相,我等亦当如此。”
陆阳起身,恭敬地行礼:“范兄这一番教诲,如拨云见日,陆某受教了!”
范进赶忙起身还礼:“你我相互切磋,共求学问精进。”
范进目光笃定,率先开口:“陆兄,这世间之大本,在于理。此理乃独立于吾等知觉之外的客观存在,如那高悬于空的朗月,虽吾辈或有不见,然其恒在。”说罢,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似在沉思。
陆阳微微摇头,神色平和却透着坚定:“范兄,弟却以为,理乃人之心觉,是为主观意识。心之所感,理之所在,世间万象皆由心造。”
范进放下茶盏,身子前倾:“陆兄此言差矣。若理为主观,岂不是人人各执一理,世间岂不乱象丛生?唯有向外格物,探究万物之理,方能启发吾等天赋于心中之理。如那古之圣贤,遍察世间百态,方悟得大道。且知识之增进,必然带动道德水准之提升。人若无知,道德亦无从谈起。”
陆阳轻轻一笑:“范兄只见其一,不见其二。若只向外探寻,恐将迷失于纷繁物事之中。吾之主张‘尊德性’‘发明本心’,乃向内之路径。学习之目的,绝非仅为知识之堆砌,而是为达道德之至高境界。君不闻,心正则理明,心中有善念,所见皆善景。若徒有知识,而无德性之修持,知识恐成恶源。”
范进皱了皱眉,反驳道:“陆兄太过强调本心,若无知识之根基,所谓道德岂不是空中楼阁?理既为客观,便需吾等以勤勉之态,去格物致知,就像那先儒朱熹所倡导,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积跬步方致千里。”
陆阳正色道:“范兄误解。我并非轻视知识,只是以为知识应服务于道德。若格物而不内省本心,恰似那无舵之舟,漂泊无依。且以本心观照,知识方能活化为智慧,而非死物。”
此时,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二人身上,映出两道执着的身影。范进与陆阳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自身理念的坚守,这场关于“理”的辩论,似无尽头,只在这书院中久久回荡,引得窗外竹叶沙沙作响,似也在思索这深奥的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