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儿拿出一枚龙形玉佩,上面的“宁”字很是显眼。
“我已怀有身孕,沈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找位郎中过来,一验便知。”
此话一出,莫说父亲,连温澜都惊住了。
我拉过宋婉儿的手腕,仔细辨别。
脉象流畅,回旋有力,犹如滚珠,确是喜脉无疑。
我看向父亲,一脸凝重。
陛下称病多年,如今朝中的局势怕是连幼子老妪都略知一二。
宁王作为陛下的亲兄弟,监国以来政绩斐然,深受朝中大臣的拥戴。
而太子殿下,能力虽不及宁王,但胜在名正言顺,自有大批忠正之士追随辅佐。
郡主是太子的姨母,沈家自然也是太子阵营的人。
眼下陛下沉疴难起,宁王监国,太子辅政,以沈家之力,根本得罪不起。
所幸宋婉儿结识宁王殿下的时候,还算顾及脸面,只说自己是沈家之女,并未亮明沈书黎的身份。
父亲沉思良久,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沈家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和一个尚未及冠的儿子。
京城的天说变就变,一家子人前途未卜,他冒不得险。
为今之计,也只能以大局为上。
父亲将宋婉儿禁足在自己房中,听候发落。
若宁王真的来要人,那她将以沈家之女,沈婉儿的身份,嫁给宁王做侧妃。
而我,依旧是沈府的嫡长女,沈书黎。
我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身份,第一个目的完成了。
而宋婉儿也仗着和宁王的关系,留在了沈家。
不过,姑且让宋婉儿多活几日。
既然她主动入京城这局里,入了沈家,那么生死已是她自己无法左右的了。
眼下,我不得不因宋婉儿这个变数,提前筹谋,以应该对之后潜在的利益和风险。
十日后,宁王带着太后的口谕来了沈府。
因着沈婉儿身怀有孕,宁王在意得紧,就把婚期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八。
下月初八,倒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对于这个结果,我没有丝毫意外。
宋婉儿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日肯将最后的底牌亮出来,想必也是有了十之八成的把握。
彼时我正在给阿无施针,阿无温言安慰。
“小姐莫要烦心,宁王府并不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去处,宋婉儿若想站稳脚跟,目前还离不开沈府,届时两方掣肘,小姐之前所受的委屈,不愁没机会纾解。”
施完针,我浅啜着茶水,有些漫不经心。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父亲虽投鼠忌器,却也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当日能那么轻易地答应她,想来心中是有成算的。
宁王作为太子的政敌,父亲想要借此安插个眼线也无可厚非。
至于宋婉儿先前算计我的旧仇,宁王府的侍妾们自会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多行不义必自毙。
宋婉儿也是时候,尝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苦头了。
廊前忽地刮起了一阵风,闷热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阿无静静地看着我,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我倚在窗前,懒懒地摇着手里的帕子。
轻薄的云纱上下翻飞,乱了步调的花香扑面而来。
“这几日我一直想不通。”
“宋婉儿生于乡间,从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也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来到京城也不过短短三个多月,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呢,怎么就有野心去攀附权贵了?”
一个多年为了如何活下去而苦心经营的人,面对突然到手的富贵生活,不是好好享受,反倒冒着名声尽失的风险去攀另一座高峰。
这根本说不通。